今日的阳光甚好,却不热烈,暖融融地轻抚着面颊。
容清轻握着云城的手,拉着她慢慢向前走着,“可以么?”他低声问道:“伤口可还疼?”
“不疼。”云城拉长声音,无奈地道:“早同你说过许多次了,早已好的差不多了,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倒是你,能行吗?”
“无妨。”迎着日光,容清浅浅地笑道,如洇开墨的山水,浸了盈盈的水光。
“夫人!”听云跑至他们身前,气喘道:“你和公子怎么出来了?”
“在屋中闷了这些时日,出来透透气。”云城道,说着,抬手拂去听云发上沾染的草屑。
容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本比那小姑娘大不了多少的年岁,行为举止却颇似年长者。他唇角微微弯起。
听云皱眉纠结了半晌,才勉强应了,“只是夫人定要注意些,切不可大意。”
“好。”
巳时已过,日头渐渐变盛了。
从山丘上的小屋处慢慢腾腾地走至此处,她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容清抬起袖轻轻给她擦拭着,神色温柔专注。
这容公子虽穿着祖父的粗布衣衫,却仍旧安闲自在,风姿高华,他夫人虽也是粗布荆钗,到底贵气难掩。
听云安安静静地看着二人,心中羡慕。
“姑娘。”容清看向她,问道:“你祖父现下可在屋里?”
“在的。”听云缓过神来,双颊又有些泛红,她垂下眸不敢看容清,“这个时辰,祖父是在屋里读书。”
云城淡淡地看着她,眼中笑意不减。
“好。”容清颔首,转眸看向云城,温言道:“我去同顾伯说些话,你自去转转,别太劳累了。”
“你去吧。”云城笑着回望他。
待容清身影远去,听云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咂咂嘴正要说话,却不妨回眸撞上了云城一双带着笑意的眼。
“夫人。”她有些无措,眼神躲闪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城笑了笑,自席地而坐。
她拍拍身边的草地,听云一怔,便也挨着她坐下了。
“觉得他怎么样?”云城微抬下颌,指向他离去的背影,笑着问。
听云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才道:“我从未见过容公子那样的人,风姿无双,且为人宽和。”
“夫人,你同容公子感情那样好。”她眼中带着几分向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我真羡慕。”
身旁几寸高的青草被风吹倒,软软地趴在土地之上,散发着清香。
几只蝴蝶翩跹落于她的膝上,云城唇边含着几分笑意,“你同我妹妹极像。”
“天真纯稚,率性而为。”她想起从前云川与戚殷之事,眸色怅然。
“年纪小的时候总是因为一面之缘动了心便决意此生非他不可,却不知所遇并非自己的良人。”云城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状似无意地轻叹一句。
听云微微一愣,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身下的青草,神色微暗。
——
不远处小丘上的一座木屋中,顶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对,将那油倒进去。”顾伯坐在屋中的躺椅之上,轻轻晃动着,翘着胡子吩咐道。
灶台前,容清向来整洁干净的衣衫之上染了些许灰尘,面色狼狈。
他将案板上切好的菜拨入锅中,油点四溅,发出一阵噼啪之声,骨节分明的指握着铁锈的锅铲,不住地翻搅着,一股浓烟从中冒出,呛得他清咳几声。
“小子!这顿饭你若是叫我吃的舒心,我便应了你。”顾伯得意地抖了抖眉毛,“若是不行,你便带着那位赶紧回你的京城去,少在我这儿碍眼。”
说到这儿,他嗤笑了一声,撇嘴道:“还夫人……人家同意了么?”
“迟早之事。”容清皱眉看着锅中的蔫了的菜,神色有些茫然。
“还是同小时候一个死样子。”顾伯掀了掀眼皮,瞟他一眼,“那会你刚从娘胎里出来我便瞧出你是个不让人省心的性子。”
满屋浓烟,顾伯皱了皱眉,看着他手足无措之态忍不住了,“你就不能将窗户打开,非要这烟熏死我这老头么?”
容清顿了顿,依言打开窗子。
窗外清朗的风透进,吹散了满屋烟气。
顾伯眉色稍缓,好奇道:“你从前见我的时候也不过是在襁褓中的一个小娃娃,那日是怎么识得我的?”
“家父从前曾提过一句。”容清从水盆中捞出洗净的菜,淡声道:“原本并未认出,只是所居屋中书籍甚多,晚辈闲来无事随意翻了翻,正巧看到家父所写之书,上有您的题字罢了。”
“心眼倒多。”顾伯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