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阳王面有喜色:“当真?我记着张琪瑞并无传人。”
沈迟意心里暗叹:“我亦不算张大师的弟子,只是机缘巧合,跟他学过几年罢了。”她做戏做全套,又补了句:“方才就想告诉王爷的,只是我怕我画技不精,反而误了王爷的事。”
瑞阳王大喜过望:“那你可以把握完成剩下的释迦牟尼坐像?”
沈迟意脑海里迅速有了主意:“大师最善佛教画作,我临摹过他的不少佛教画作。”与其为这事焦虑难安,不如化危机为转机,她忽又垂下眉眼,神色郁郁:“只是这是献给太后的寿礼,画作应以吉祥明快为主,我近来记挂家人,不知能否…”
原身刚进王府的时候就是处处和瑞阳王反着来,这才让自己处境凄凉,沈迟意倒是觉着,与其一味强拧,倒不如化危机为转机,多谋些好处。
瑞阳王闻弦歌而知雅意:“我会写信给几个同僚,让他们尽量照应沈家族人。”
李茉本来是想看沈迟意出丑,结果被她反手就要了这么大的好处,她被这波操作秀了一脸,瞧的一愣一愣的。
沈迟意含笑起身道谢,又转向李茉,浅浅一礼:“这画作内容繁冗,我一人只怕难以完成,我在闺中的时候就知道李姬能诗善画,画画技巧绝不在我之下,还请李姬来协助我,咱们一道完成这幅释迦摩尼像啊。”
协助完成的意思是,画作完成了是她沈迟意的本是,作画一旦失败…沈迟意甚至可以把锅推到她头上。李茉岂能答应,连忙摆手:“这不…”
瑞阳王已经拍板:“就这般定了。”又不悦地斥责李茉:“你既有这般本事,为何不早些说出来?”
李茉现在真是哑巴吃黄连,恨不得拔掉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没说出方才那句话!
沈迟意已经打定主意借题发挥到极致,拿个三杀了,悠悠含笑:“张大师画作的独特之处不光在于技巧,颜料也是他精心研制的,他会在颜料里加入几味独特的药草,使得颜料色泽鲜亮,历久弥新。”她转向卫谚:“调制颜料的方子大师传授过,只是…我这里还差一味紫苑藤…”
卫谚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她不光记着薛素衣的仇,连自己也敢一道算计。
按说他该生气的,他却反而扬起唇角,两手优雅交叠,微抬下巴,等着沈迟意下面的话。
沈迟意满脸写着记仇俩字,笑吟吟地道:“我听说薛姑娘那里还有好几些紫苑藤,劳世子亲自去薛姑娘那里取来给我吧。”卫谚唇角扬的更高,饶有兴味地看着沈迟意:“我若是不应呢?”
沈迟意立刻转向瑞阳王,瑞阳王十分配合,皱眉道:“六娘那里留那么多紫藤苑做什么?”薛素衣是寄住在王府的,瑞阳王吩咐起来也颇不客气:“既然沈姑娘作画要用,就让六娘先把那紫藤苑拿出来,日后再双倍补给她便是。”
卫谚又看了看沈迟意,瑞阳王直接道:“你现在就去她那里,把几株紫藤苑讨要回来。”
卫谚这才慢慢收回目光,他平日对瑞阳王完全是阳奉阴违,这回难得没多话,起身便出去了。
薛姑娘住的小院叫朱绣阁,正暗合了她的名字,小院里布置的颇为清雅,翠竹掩映,绿水潺潺,只是这般美景,冬日里瞧来未免萧瑟了些。
卫谚刚在院门口站定,薛家嬷嬷就迎了出来,满面惊喜道:“世子来了啊,我家姑娘亲手做了几样点心,正准备拿去谢您呢。”薛素衣送沈迟意的是点心,送卫谚的还是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开食品加工厂的呢。
嬷嬷边说边想将卫谚引进去,眼里的喜色压抑不住。
卫谚扫她一眼:“药是吩咐管家找的,倒也不必谢我。”
他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也不欲和人废话,直接道:“把你家姑娘用剩下的紫苑藤拿出来,府里有急用。”
薛家嬷嬷一惊:“可,可是我家姑娘的病…”
她话说了一半,卫谚含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薛家嬷嬷心里打了个哆嗦,她家姑娘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心里头再清楚不过,也不敢再扯得病的事儿,强笑了笑:“既然您需要,我们姑娘怎么着也得把剩下的紫藤苑拿出来,老奴斗胆问您一句,这药…您打算拿给谁?”
鉴于沈迟意方才算计他,卫谚毫无帮她隐瞒的意思:“沈迟意。”
薛家嬷嬷一下子怔住,脑仁嗡嗡作响,脸上浑似被人扇了无数个巴掌一般。
她昨日才去沈迟意那里炫耀挑拨了几句,说卫谚特地为她家姑娘搜罗了满城的药,结果沈迟意转头就讨走了她们手里的紫苑藤,而且还是卫谚亲自来讨要的,这是何等的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