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琇颔首,赞同道:“总不能表演一套六合枪吧?”
静嫔动了动唇,捂着胸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皇家公主从小娇养,要什么有什么,没有闺阁小姐那么多避讳。伊尔哈养到五岁,尚且是个玉雪可爱、软软糯糯、劝人上进的小姑娘,可就在五阿哥胤祺进了上书房不久,一切都变得天翻地覆。
胤祺老在她耳边念叨:今儿师傅教了骑射,师傅又夸了福禄表哥,强身健体的拳法好生难学……
伊尔哈难免生出好奇来,让五弟给她演示演示,不拘是枪法剑法拳法箭法。胤祺听话地演示了一遍,紧接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击——四姐不仅复刻了他所学的,姿势还比他好看!
从此,伊尔哈的劝学方式,由“劝服”进化为了“揍服”。当然,她不过私下里偷偷练习罢了,平日还是那个文静懂事的四公主。
宫中少有瞒过康熙的事儿,没过多久,康熙发现伊尔哈痴迷不已的小爱好,霎时乐了。皇帝大力支持不说,还给她请了精通武艺的女师傅,帮着女儿一道瞒着众人,当然,额娘与姨母这儿却是瞒不住的。
当年的勒贵人,如今的静嫔娘娘简直快要厥了过去,这,这都成了母大虫,还寻得着驸马么?
云琇讶然过后,却是一力支持,如今轨迹与梦中相差十万八千里远,伊尔哈习武也没什么不好。
虽说以如今之势,不论留在京城或是远嫁抚蒙,有她,有郭络罗一族相护,伊尔哈绝不会受半点委屈,但身体是自个的。
她盼着伊尔哈能够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静嫔拗不过女儿,只得任由她发展这个小爱好。但一味地练武也不能行,当利用琴棋书画中和中和,修身养性,谁知伊尔哈霎时迷上了刺绣,说要锻炼手劲,使气力能够收放自如,还说此等手艺蕴含着大学问,额娘您可知晓?
静嫔:……
久而久之,四公主巧手的美名传遍整个紫禁城,宫城之外也有所耳闻。当下,静嫔动了动唇,半晌说不出话来,比较了一番雷霆万钧的六合枪法与巧夺天工的绣品,终是艰难道:“……你绣。”
语罢,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心道伊尔哈的性子是掰不回了。心下又生了丝丝希冀,只盼着姐姐时隔多年重新怀上龙胎,若是乖巧可人的小格格,那该多好?
这般想着,静嫔扭头望去,刚要开口,就被云琇面前摆放着的、干干净净的几个瓷盘给惊住了。
五、五六盘点心,全吃了?
一时间忧心忡忡起来,这才过了多久!姐姐看着很不对劲,当请太医前来瞧瞧才是。
与此同时,乾清宫。
云琇已然多年没有开怀,康熙一时也料想不到别的方面去。待隆科多与佟家的糟心事告一段落,他的心情好转了些,紧接着乍然想起了什么,让人请了陈院判来。
五六年过去了,深得皇帝信任的陈院判须发皆白,身体依旧硬朗,乃是太医院屹立不倒的一棵常青树。
得知万岁爷传召,常青树陈院判赶忙收拾好药箱,火急火燎地跟在小太监身后,腿脚灵便得很,半点也瞧不出他已年逾古稀,令人啧啧称奇。
面圣之后,陈院判当即想问皇上龙体可是欠安。不等他开口,康熙沉吟片刻,“宜贵妃现今胃口大开,每每进膳,到了朕都心惊的地步,何故?”
听闻“宜贵妃”三个字,陈院判当即一个激灵,不假思索地委婉道:“皇上,老臣不精相思之症……”
康熙:“……”相思之症……
梁九功悄悄竖起的耳朵连忙耷拉了下来,面庞上的肉抖了抖,努力憋着笑,万岁爷少有吃瘪的时候。
康熙无言片刻,盯着陈院判花白的须发,心道古稀之龄的人了,即便身子硬朗,耳背尚在意料之中。这些年来,一有头疼脑热或是大大小小的病症,都离不开这老太医,慈宁宫那儿,皇祖母还需他的照看。
将自己安慰明白了,他才淡声开口:“朕方才说些什么,你可听清楚了?”
一阵冷风吹过,周围阴森森的,陈院判又是一个激灵,当即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坏了!
条件反射,坏事了。
他腿脚麻利地很,此时却打着摆儿,颤颤巍巍地跪下道:“万岁爷,老臣这耳朵实在不如以往灵便,还望万岁爷开恩……”
一大串的求饶之语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康熙被他念叨得脑袋疼,摆手叫了一声停:“起来回话。”
这就是不怪罪的意思了。
陈院判悄悄松了一口气,在心底擦了擦冷汗,起身之后,聚精会神、专注无比地听着皇上描述宜贵妃娘娘的不对劲儿。说罢,皇上忧心忡忡地问他:“贵妃莫不是心存郁结,得了暴食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