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见那水榭内看似并没有别人,终是胜负心占了上风,吩咐白流苏也跟几个太监一样站在外头等着:“没事,流苏,我会注意的。”
今日好歹是一身戎装,虽然不是铁甲护身,但来之前流苏已经把当初父王送她的那柄匕首给了自己,等下就算有什么情况,想来从底下靴子里迅速抽出它来也不是件难事。
更何况,城外头还有阿宁他们在呢,怕什么?
再退一步说,万一陈长安又跟以前那样对自己拉拉扯扯甚至还要进一步的,呃,大冷天的虽然水里挺冷,那也没办法,大不了跳进湖里好了。
就不信了,穿越过来到现在,该吃的苦都吃了,该受的罪也都受了,难不成临门一脚却要在此挂了?
于是鼓足勇气昂头进了水榭,看得里面的陈长安又是一笑:“婉清,你还是这副样子。”
又来了,什么样子?陈婉清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这变态总是一副自以为很了解我的样子:“废话少说,阿宁让我告诉你,三个时辰过后我要不回去,她就下令攻城!”
陈长安叹一口气:“阿宁也还是这般急性子。”
废话,能不急么,这些年你知道我们俩是怎么过来的么,陈婉清冷笑一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那可不,阿宁说了,前尘往事的,也长不过来回三个时辰,还是长话短说吧!”
投降书应该是不可能,最好是三言两语之后就把传位昭书直接给我。
当然,对面坐的是个非常人,陈婉清自己也心知两者都不太可能。
果然,陈长安先是脱下了身上那件大氅,见对面之人看了一眼,便又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看着眼熟么,这是当日—”
“我知道了,说正事吧!”怪不得眼熟,不就是当日自己在牢里披过的那件么,这种话题就不要再往下说了,陈婉清赶紧一边截住话头一边抬眼望向了被水榭帷幔半遮半掩住的外头,纷纷扬扬飘着雪的湖面看着很是静谧。
陈长安便也没再往下说,还真的一下子就切入了正题:“放心,诏书已准备停当,等下你带回去便可。”
见陈婉清果然一副“诏书里到底是什么个内容”的好奇又隐忍的表情,跟自己所想象的一模一样,不禁又笑了,叹息一声,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
“阿宁会被立为皇太妹。”
啥?皇太妹?太妹?你知道21世纪这是个什么词么?陈婉清努力掐着自己手心不让笑出声来,脸上便有些憋着。
“你这是什么表情?这不正是你们俩心中所想么?”陈长安有些诧异,按说这会儿应该喜形于色啊,怎么一副隐忍的表情?啊是了,婉清如今也学着控制自己的情绪了,虽然,她心里如今应该是极为欢喜的,唉!
“呃…”陈婉清见他这么问,赶紧转移话题给自己找补:“那,泓儿如何安排?”姑姑要继位,侄儿只能让步了,但怎么个让步法呢?
不会是让他“病逝”啥的吧,那也太残忍了,小儿何辜,自己刚才在城门口还见过,小家伙长得可真好看啊!
“婉清,”陈长安却很是高兴的样子:“多谢你还惦记着泓儿。”
说完了,转头望着外头湖面,眼底却悄然浮上了一抹无可奈何的哀伤:“只是朕这个父皇,却终是要对不住他了!”
“这也是朕让阿宁继位的条件之一:皇长子向来体弱多病,不幸感染天花而逝…”回头见陈婉清一副欲言又止的不忍样子,便又换上了另一副欣慰的表情:“放心,之后泓儿会跟着天成在大相国寺剃度出家度过余生,圣旨朕也准备好了,回头你带给天成吧!”
陈婉清很想问一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不过想起康王,想起景姑姑,想起护国公府诸人,想起这几年那些打仗死去的将士们,最终还是努力忍住了。
成王败寇,能留得一条命已是幸事,要怪,只能让他去怪自己的父皇吧!
眼看陈婉清咬着嘴唇默默地低下了头,陈长安也是看着外头的湖面好一会儿不做声,半晌,才声音艰涩地又说了句:“生于帝王家,便是如此,如能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已是可遇不可求。”
话虽这么说,想到这么小的孩童从此要青灯古佛度过余生,哪怕是自己这等不太相干的人,心中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是他自己的父亲,陈婉清便只能继续默默地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会儿,也不知是不是自我安慰,陈长安又突然说了句:“好在有天成护着,泓儿他也自小就喜欢这位光头表叔,以后婉清你有时间也去看看他,大相国寺…是个好去处。”
是不是好去处咱不知道,不过都说到这个地步,顺势答应就是了,陈婉清便依旧低着头应了声:“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