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太皇太后着石青素衣,掺着周嬷嬷的手缓步而出。
薛碧微赶紧敛眉行礼,“臣女拜见太皇太后娘娘,请娘娘金安。”
太皇太后今日精神不错,心气儿也顺,见薛碧微唯唯诺诺,一副软糯可欺的模样,更是觉着自己找对了人,她走近轻扶了薛碧微一把,然后语带亲近道:“六姐儿无需与哀家见外。”
她又拉着人的手与其并排坐上软榻,一派慈和的端详薛碧微的五官长相,连连叹道:“真是个可人儿。”
“比之你父亲姿容更甚呢!”
说着,太皇太后又叹气道:“可怜二郎才华横溢,哪知天妒英才,让他早早儿的就去了!”
平远侯府尚未没落时,府中女眷常有出入宫廷的机会,太皇太后见过父亲薛弘杰属实平常。
薛碧微未因她这番亲近之语而昏头转向,相反还诚惶诚恐道:“臣女叩谢太皇太后娘娘夸赞。”
太皇太后虽有心扶持薛碧微,却也拿捏着度,不给她忘乎所以的机会。是以,两人你来我往的简单聊了几句,她便道:“哀家这宝慈宫冷清得紧,不比贵太妃宫里热闹。”
“哀家便不留你了,你自去赏花罢。”
与毫无交集,又位高权重的长辈尬聊,薛碧微早已如坐针毡,她闻言也不磨蹭,毫无二话的行礼离开。
直到踏出宝慈宫宫门,薛碧微紧绷着都身体才略有松缓,可心有忧虑,确如词人所写,“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照太皇太后的态度,想必宫中与许家已达成共识,她便是后妃候选人之一,只待与侯府通气后,此事便板上钉钉了。
记得原主入宫前后是初夏时节,水中芙蓉将将展露头角,薛碧微暗忖,如此还有时间周旋准备。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随行宫婢忽地停下脚步,纷纷颔首躬腰向来人道:“给瑾王殿下请安。”
瑾王广袖长袍,做风流名仕打扮,他手握玉骨扇,轻轻一抬,“免礼。”他说着看向薛碧微,“薛六姑娘从皇祖母的寝宫而来?”
薛碧微略一矮身见礼,道:“正是。”
赵宇意味颇深,目光又毫无避讳的看着她。她如今出落的愈发清丽俊逸,去岁初初相识,仅如含苞的芙蓉,全凭冰山一角来窥得震撼人心的全貌;现下却是花瓣初绽,有着妖娆娉婷之姿。
春衫轻薄,薛碧微着茜色齐胸襦裙,上襦纱衣,透出她瓷白的肌肤,如此美色,配着她戒备的神态,竟有种圣洁端方的美感。
赵宇喉头滚动,心道如斯美人儿,却要便宜了赵宸那病秧子,终归不甘心啊。
他忽而挥退左右道:“本王与薛六姑娘有要事相谈,不得靠近。”
薛碧微不曾想他在皇城也行事乖张,当即便瞪圆了眼拒绝,“臣女辜负殿下美意,贵太妃娘娘叮嘱臣女早去早回,逗留不得。”
两方随侍的宫婢已退开十步之外,赵宇说话也就少了顾忌,他盯着薛碧微双眼笑道:“六姑娘总是这般,见到本王边如临大敌,不得不教本王误会是姑娘刻意如此。”
此人不仅变态,还是惯会自作多情,薛碧微在心里唾道,面上却道:“臣女与殿下身份天差地别,一言一行自是要恪守本分。”
“殿下多心了。”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赵宇语气轻缓,语调婉转,像带着钩子一般,“待日后入宫晋了位份,便是本王也得向姑娘行礼道一声‘娘娘’呢。”
薛碧微说不出他这番话是调笑还是讽刺,一时半会儿也未找到合适的应对之词,只道:“臣女借殿下吉言。”
赵宇闻言面色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常,他见薛碧微要走,抬手将人拦住,正色道:“你当真想要入宫?”
他二人不过是点头之交的关系,加之薛碧微知晓后事,对赵宇有所忌惮,自然不会道出心中真实所想,她一板一眼道:“臣女人微言轻,但凭府中长辈做主。”
“在你眼中,陛下就这般好?”赵宇敛了神色,甚至有几分低落,“即使他日后左拥右抱,美人环伺,你也毫不在意?”
“未来之事,非臣女所能掌控。”薛碧微仍是板正道。
赵宇如何看不出她所说皆是敷衍,只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费力气。多说无益,他也不再与薛碧微多纠缠,扔下话道:“本王可不是轻言放弃之人,瑾王府的大门随时为六姑娘敞开。”
他这话说的轻巧,传到薛碧微耳里好似也未荡起涟漪,实则她清楚的知道,以赵宇隐藏的偏执变态个性,他定会说到做到!
有凉风过耳,激得薛碧微浑身一颤,逃也似的远离这是非之地。早先太皇太后就与赵宇提过迎娶王妃之事, 他推脱不得空,到今日因着听说薛碧微会充入赵宸后宫,这才借口请安的名义太探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