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道:“好,我答应你。”悬着一颗心,又问,“豚儿,你要走了吗?”否则,为何怀中的他已经渐渐变得透明,再难切实触碰?
“我何时还能再见到你?”
一向让人安慰、让人哄的小哭包,此时反而伸出小胖手想要去擦拭薛碧微眼中滚落的泪珠,自然只是虚妄。
唯恐自己日后会忘记赵小宸的模样,薛碧微狠狠揉搓了一下眼睛,瞪得大大的,想要深刻的将他的笑脸印在脑海深处。
“姐姐,我们应当不会再见了。”
分明应该是抱头痛哭的伤离别之时,赵小宸反而灿然笑道:“姐姐,你要永远记得豚儿乖巧的时候哦!”
“不要忘了我哦,我会想你,你也要想豚儿哦!”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堪堪剩下一丝光影,薛碧微徒劳的挽留他,手过处却是一掌虚空。她难受得泣不成声,艰难的点头又摇头,“豚儿,你不走好不好?”
可是,话音未尽,指尖那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薛碧微无措的望着赵小宸消失的地方,浑噩茫然。
雨汇成水流,自屋檐倾泻而下,哗啦作响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失声痛哭,
她知道,赵小宸再也不会回来了。
...
晶莹滚烫的泪珠悄然滑落,在赵宸肩部的锦袍上晕开小小一团。
她哽咽着嗓音,缓声道:“豚儿离开前最担心的便是你的安危。”
“他说你眼下一筹莫展。”
“是么?”
虽说赵小宸时刻记挂着自己的安危足以让人欣慰,可赵宸转念又暗恼他的多话,毕竟在微微的眼中,他该是英明神武,杀伐果决、无所不能的形象才是。
让她那双潋滟着波光的杏眸一错不错的盯着,赵宸有几分赧然,硬着头皮颔首道:“不至于如此严重。”
“之所以迟迟未动,是因为彼此在估量对方实力,待一举击中而已。”
他说的云淡风轻,却让薛碧微满面愁容,“不可再等了。”
“他成竹在胸,不过是在耗费你的时间与耐心。一旦你露出颓势,他便可肆无忌惮,杀你于不备。”
若赵小宸还在,赵宸尚可与赵宇暗中试探,而现在,他等不起了。按照书里所写的时间线, 赵宇会在建元三年立冬这日,通过与许嵘里应外合,将包括皇城在内的汴京内外尽数掌控在手中。其后一日, 他代为传诏天下,建元帝于病中禅位于瑾王, 自此江山社稷彻底成为赵宇的囊中物。
也就是说, 在今岁立冬前, 赵宸已然不省人事,而他具体何时会有此意外,无人可以下定论。
或许今日?明日?
无所寄托的魂魄四处游离飘荡, 不知归路。
“你很担心我遭遇不测吗?”赵宸直视薛碧微的双眼, 轻声问。
“嗯。”薛碧微直言道, “你很好, 不该遭此一劫。”而且, 他是她喜欢的少年郎啊,合该有恣肆洒脱的人生。
赵宸浅笑,握着她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我很高兴。”
“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解开当下困局。”薛碧微道。
“嗯?”赵宸有些新奇她会有甚锦囊妙计, 立时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他无甚排斥的情绪,薛碧微斟酌着道:“赵宇明日会来府上提亲...”
她才刚起了头呢,以赵宸的玲珑心思还能不知她想的甚主意?他当即横愣着眉眼,拒绝道:“让你以身犯险?绝对不可!”
“他向你提亲之事,你无需关心, 交给我处理。”
薛碧微恨得牙痒痒,她就知道!以他顽固不化的性子,多半认可不了自己的提议!可她仍不愿放弃, 执拗道:“若是错过,便难有这得天独厚的时机了。”
“我如赵宇所愿嫁进瑾王府,在婚礼那日你着人隐藏在暗处,伺机夺回玉佩。”
“你呢?”赵宸眼底结冰,逼问道,“你如何自处?”
他通身寒意瘆人,咄咄相逼之态让薛碧微觉着自己的回答如若不能让他满意,恐怕他恨不能掐死自己。
她暗自撅撅嘴,“我自有法子逃脱。”
“薛碧微!”
赵宸陡然呵斥道,“你当我是死的?!你考虑得万般周全,竟从未想过依靠我一丝一毫?还是你认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与那贼子拜天地入洞房?!”
“你知晓我得知赵宇冒犯你时的心情吗?恨不能扒他的筋,喝他的血!”
“你为何还这般刺激我?!”
“我在你眼里既无能又不值得信任是吗?!”
“我就是死,也不会送你入了赵宇的魔爪!”
赵西瑶总说她的皇帝堂兄如何惊才风逸,世之罕见。然而眼前的赵宸,却是眼如铜铃,面色铁青,形容无状似吃人凶兽,如何能与这些形容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