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疏影居一如往常般宁静。
喻杏奉上茶果,又问薛碧微,“姑娘, 平嬷嬷问您既已不去远山院,是否备些可口的吃食与县主享用?”
薛碧微没精打采歪在贵妃榻上,有气无力的,“暂且候着,伯娘会使人送来好酒好菜招待县主的。”
赵西瑶捧着她的妆奁坐在妆台前翻翻找找,觉得多宝簪好看,粉碧玺手钏也喜欢。
“县主若是喜欢,拿走便是。”薛碧微见她犹豫不定,便道。
“微姐儿,我真是太喜欢你了!”赵西瑶欢欣雀跃的像只春日枝头的小黄鹂。
薛碧微笑笑没说话,府里下人都在议论瑾王携聘礼上府之事。她忽然生出一股“末日终将来临”的惶惑之感。
她开始害怕去设想以后,若结局事与愿违,她恐怕无力接受。
“姑娘,”喻杏是个急脾气,心里的话忍了老半天,到底藏不住。她急道,“对方都辱到咱们头上来了,莫不是要坐以待毙?”
“喻杏,你自去忙罢。”
薛碧微恐她口无遮拦编排赵宇时,会冲撞了赵西瑶,便道,“有需要再唤你。”
“姑娘!”喻杏恼得直冒眼泪花儿,“你是不知府里其他人在如何作践你!”
“下去!”薛碧微冷脸道。
自家姑娘当真动了怒,喻杏不敢再造次,跺了跺脚,含泪跑开了。
赵西瑶暗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折身来到薛碧微跟前坐下,她故作轻松道:“怎的未见豚儿?”
“他回家了。”
“哦,”赵西瑶歪头瞅薛碧微的脸,比方才更要难看几分,心道自己应当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赶紧闭嘴不提,转而道,“皇祖母强人所难也就罢了,我竟没想到四堂兄也与她同声同气。”
“他明知你对他不喜,还愣般羞辱你!欺人太甚!”
“微姐儿,”她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歉意,“我以前还在你面前讲了那般多四堂兄的好话,我对不起你。”
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被她眸中闪着泪光盯着,薛碧微反而安慰她道:“你又不知我讨厌瑾王,无碍的。”
赵西瑶拿手帕擦了擦眼,“微姐儿,你放心,我回府后便去寻父王,让他去求陛下为你做主!”
“皇祖母与四堂兄不就是因你无人可靠才任意欺凌吗?日后我信王府便是微姐儿你的坚实后盾!”
她气势汹汹的模样,不禁让薛碧微莞尔,“瑾王与许家勾连,牵扯甚广,还是莫要连累了信王爷。”
“我父王是富贵闲人没错,”赵西瑶堵嘴道,“可是我大兄是羽林中郎将啊!又是先帝钦点,在陛下跟前说的话总该有分量罢?”
“我的意思是,信王府无辜,不应当被卷入无端是非中。”
“可是我想帮你。”赵西瑶也知道薛碧微说的没错。信王府空有宗室之名,却难与权臣抗衡,若是为她任性而招来大祸,那便得不偿失了。
她蹙紧眉头,“若不然,微姐儿你逃跑罢?”
“我掩护你,到时候便是四堂兄查到我,我一概只作不知,他不会为难我的。”
薛碧微摇头,蓦地又顿住,她紧张的看着赵西瑶问:“你去过瑾王府吗?”
赵西瑶被她的情绪传染,不自觉也提着心道:“瑾王府原是先帝在时齐郡王的府邸,后他获罪被贬为庶人,王府便空置下来。待四堂兄成年开府,先帝便赐给了他。”
“齐郡王妃与母亲素有来往,我幼时时常过府玩耍。”
“好极!”薛碧微总算有了一丝展颜,她继续道,“那你能绘张地图给我吗?”
“自然可以,”赵西瑶愣愣道,“你要地图作甚?既是想跑趁早为妙,待进了王府就晚了!”
薛碧微垂头丧气一瞬,而后道:“县主,此事事关重大,我还不能逃。不过你放心,我会做最稳妥的打算。”
赵西瑶恍然,“我竟忘了你还有豚儿阿兄出谋划策。”
呵,那人还在与我置气呢,薛碧微心道。
“瑾王府的宅院很大,虽后来四堂兄行宴我又去过几回,但时隔多年,好些地方恐怕我也记不清了。”赵西瑶道,“尽量把大致情况画下来如何?”
“也可,”薛碧微点头,“尤其是后宅通往府外的路线。”她还是决定寻个机会与赵宸心平气和的谈一次,最好能劝服他。若能依计划行事,到时候瑾王府情形混乱,她又无人顾及,有了地图在手,也不至于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夏夜宁静,开了轩窗,不远处一汪疏少打理的野塘点缀着碎星般的月光。睡莲随着微波轻轻荡漾,荷风送着香气。
一盏罩了薄纱的烛台放在小几上,薛碧微与赵西瑶头抵着头在看方才绘好的瑾王府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