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催促抬轿的内侍,“快些快些!”
一路小跑,不及两刻钟便到了太液池。
赵宸见他如此风流不羁,立时皱了眉,同时还捂住薛碧微的眼,冷声道:“王叔!”
赵瑄这才发觉有小姑娘在呢,他悻悻的拢了拢衣衫,尴尬笑道:“是臣为老不尊了哈哈。”他顾自整理了一番,而后也上得舟来。
薛碧微便与赵宸并肩而坐,替他让出位置。
赵瑄直言她客气。
“王叔急着进宫寻朕所为何事?”赵宸问。
“陛下,臣那语芙歌姬与瑾王有甚深仇大恨,怎会暗中行刺于他?”傍晚时,赵瑄醉酒昏睡醒来,从管家处得知昨夜瑾王府变故,心下一紧,立时便进了宫。
“王叔的人,你竟不知她与瑾王的纠葛?”赵宸漫不经心的摇着桨,小舟缓缓的向莲花丛中驶去。
赵瑄赧然道:“王府歌姬众多,且大都命途坎坷,臣以为语芙与旁人无异,便未多做了解。”他顿了顿,又问,“语芙现在何处?”
“当晚便被瑾王府的护卫就地砍杀了。”
依赵宸的计划,在暗卫进瑾王府成功拿得玉佩后,则会以声东击西的方式引开赵宇,从而争取语芙等人离开的时间。谁知那女子刚烈,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复仇,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结局。
薛碧微很容易就从他二人只言片语的对话中找到了真相,她惊道:“你另寻他人代我嫁入了瑾王府?!”
赵宸赶紧拿话堵她,“你事先答应任由我全权处理此事。”
“再者,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与赵宇拜天地、入洞房?!”说到最后,他忆及曾经设想过的场景,气道,“你想都别想!”
“你好好说话,行么!”薛碧微瞪他,“你怎么能...”
“怎么能牵连无辜之人呢!”
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的思维,因为阶级的分化和对立,使得人与人之间没有绝对的平等,但是生命是无价的啊,若是可以,谁不想一生顺遂无忧呢?
她不就是因为怕死,才想着扭转既定的命运吗?
可赵宸有错吗?
站在当前的时代来看,没有错。他是天子,生杀予夺,仅凭他一句话,更何况,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的安危。
薛碧微想,封建阶级思维与现代平权观念如同参商二星,永远相隔,不可调和。
可是...
赵宸哼声道:“先时我不愿说,正是因为顾及到你的心情。”
“果不其然,你会跟我闹。”
“我没有,”薛碧微理智上对赵宸的所作所为表示理解,可感情上嘛,她嘴硬道,“我自己愧疚,你无须理会我。”
“薛碧微,”赵宸咬牙,恨声道,“我迟早会被你气死!”
眼看着两小辈在自己跟前吵起来,赵瑄赶紧说和,“六姑娘,那瑾王府防守严密,进出不易,赵宇又非良善之辈,陛下为保万全才出此下策。”
“当然,六姑娘心地善良,不忍看旁人白白送命也是理所当然。”
“只眼下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啊。”
小舟在无边荷叶中穿行。
太液池里多以单瓣粉莲为主,荷丛深处还有少见的“品字莲”、“四面莲”,也就是俗称的“千瓣莲”。
舟上备有小刀,薛碧微饶有兴致的拿起想要摘一朵莲蓬,谁知就有另乘小舟随行在侧的宫婢奉上已经剥好的莲子。
赵宸喂她吃了一颗,“当心自己划了手。”
薛碧微脸颊鼓鼓,含糊不清道:“本姑娘摘莲蓬,从未有过败绩。”
“你尽可吃着,过后仍是有兴致,自己再摘也不迟。”赵宸软声道。末了,他提起先前的话茬,“那语芙与赵宇有杀父之仇,一直在寻机报复。”
“王叔将她送来,纯属巧合,不过也正中她的下怀。”
赵宸欲李代桃僵,自然不能让人轻易看出破绽。
昭王府往来歌姬者众,寻一与薛碧微身量、体态相近的女子并非难事,且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那语芙相貌平平,然而遮住脸后却与薛碧微真假难辨。
“出事前,她留下遗书交于相好的姐妹,王叔若是需要,朕明日使人交还于你。”
语芙的歌喉、琴艺出众,在她未进昭王府前,便是因为唱了赵瑄填词的曲子,从而吸引了他的注意。
说来与她相识已有三年五载,知晓其芳魂永逝,赵瑄也生出颇多惋惜之情,他点头应下,再问:“瑾王与人相交,素来和善,怎会与一歌姬有了交集?”
薛碧微也奇怪的很,旋即竖起耳朵听赵宸说明缘由,一颗莲子拿在手里都顾不得吃。
赵宸瞥了她一眼,薛碧微心领神会似的,很是热情的就着自己的手喂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