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依言将人送至殿外,见一宫婢匆匆从廊檐下行来。
待那宫婢与她低语几句,周嬷嬷面露惊诧,随后让其退下,自个儿又疾步向内殿而去。
“有甚要紧事?瞧你这般着急。”太皇太后正阖目养眼神,听得动静后,缓声问道。
“娘娘,”周嬷嬷语带沉重,“陛下...陛下偷梁换柱,竟将那薛六姑娘带进了皇城,眼下就养在福宁宫。”
“昨夜陛下还与薛六姑娘共游太液池,昭王殿下作陪,三人很是春风得意。”
闻言,太皇太后的双眼豁然睁开,目光犀利,她愤而起身,将手边茶盏扫落在地,“混账!”
“好一个狐媚子!无名无分竟堂而皇之的进了福宁宫!哀家尚且去不得,她有何能耐!”
“赵宸目中无人,哀家定要他好看!”
“娘娘,陛下态度坚决,您还要...”周嬷嬷迟疑道,“如此一来,您与陛下之间的矛盾怕是会愈发尖锐。”
“他的一举一动有半分将哀家放在眼里吗?!”太皇太后大动肝火,本就有些晕眩,这会儿更是气得脑仁发疼,她抚着额头坐下来,怒道,“芊芊被他关在牢里生死不知!慎儿也让他寻了错处打得半身不遂!眼下又是老四!”
“他为了抢女人连兄长都能狠心加害!还有甚是他不敢做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是在把哀家、把许家往绝路上逼!”
“娘娘息怒!”眼见太皇太后气得脸红脖子粗,且呼吸急促,周嬷嬷恐她气血翻涌,会不慎昏厥,立马好言相劝,“老奴觉着,若是娘娘能与陛下恳切相谈,兴许能改变当下被动的局面。”
“不可能!”太皇太后斩钉截铁道,“赵宸带人大张旗鼓的游湖,便是与哀家公然挑衅,哀家定然不能忍气吞声!”
“否则以他的心狠手辣,哀家哪日一睡不起也未可知!”
“娘娘!”周嬷嬷自觉唇焦舌干,可太皇太后还是执迷不悟,一时也无言以对。
“明日就将哀家看中的那些个贵女接进宫来。”太皇太后冷哼道,“薛碧微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女子善妒,即便这两人眼下情比金坚又如何?莺莺燕燕环绕在侧,赵宸终会厌弃了她。”
“另外,赵宸不是不在乎身后名吗?那便将他夺妻杀兄一事传出去。而薛碧微有此污点,哀家倒要看看她如何在后宫立足!”
太皇太后所言一字不差的传入赵宸的耳朵。
彼时他正在养心殿后殿用早膳,听完苏禄钦所言,冷笑道:“异想天开。”
“吩咐下去,京中不得有任何关于微微的流言,不论是赵宇还是太皇太后的人,一经发现,就地格杀。”
“那…”苏禄钦道,“瑾王广发请帖,以致世人皆知其当日迎娶的是六姑娘,日后六姑娘的身份…”
“平远侯府六姑娘不是在新婚之夜已葬身瑾王府火海了么?”赵宸说着放下玉箸,又接过宫婢呈上的帕子拭了拭嘴角,“至于具体如何,朕会与微微细商。”
“老奴明白。”
国事繁重,赵宸随即回到前殿。
当场争得你死我活的几位大臣见陛下返回,憋红着脸,瞬时纷纷噤声不言。
“怎的不吵了?”赵宸意味不明的笑道,“你们一日不吵,朕反而觉得这养心殿少了些乐趣。”
“微臣惶恐。”
诸臣躬身告饶。
赵宸大马金刀的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看,嗤声道:“黄河水患乃是当务之急,重中之重,不曾想周尚书的眼界还困囿于旁人那一亩三分地。”
“王祭酒府上砌墙占了吴翰林的宅子一尺之地,这也值当你特意写折子上奏?”他漫不经心的抬眼,“你无事可奏便闭嘴!有意致仕回乡就直言!少拿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事糊弄朕!”
那周尚书明白自己成了陛下借机宣泄脾气的口子,一肚子苦水没处倒,还得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赵宸心气儿不顺,看谁都是尸位素餐的废物,他也懒怠再听这些人磨叽,直接点名道:“巡查黄河水患一事,由张适代朕亲临。”
群臣相争,张适从来是袖手旁观,不参与,也不随意发表高见。他生就一副憨实相,与谁都和和气气的,倒也无人与他为难。
眼下他正事不关己的看戏,不及防被陛下提及,心下错愕,面上却是不显,当即欣然受命,“微臣定不辱陛下使命。”
“嗯。”赵宸如平日一般对他的态度,看不出甚异常,“此次一众涉案官员、豪绅等相关之人,均严惩不贷。”
他顿了顿,又对户部尚书道:“再拨出十万两灾银,由张侍郎一并带往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