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位大臣前让圣上话里话外的嘲讽,许嵘便是难堪也只能装糊涂不知,面上愈发恭谨,行礼时都多压了几分腰,“未能与陛下分忧,老臣惶恐。”
“现下是昭王叔监国,分忧也分他的忧,你跟朕眼前惶恐作甚?”赵宸道,“昭王叔劳累过度,不甚染病卧床。许参知既有这份心,改日还是备上一份好礼登昭王府的门拜访告罪才是。”
“老臣领旨。”许嵘几乎是上下牙相抵,费尽力气才开口道。
赵宸接过苏禄钦递来的手炉,冷声道:“退下。”
许嵘灰溜溜的告退,以致颜面扫地,让在旁的朝臣免不了琢磨赵宸的心思。
当今往时好歹与许家还耐着性子虚与委蛇,怎的今日半分情面都不顾及?难不成这是流露出的预备清算许家一派的信号?
赵宇手执白玉酒杯,看似与官员闲聊,实则在不动声色的观察赵宸那方的动静,他见许嵘离开,便缓步走过去。
赵宸余光察觉到他的身形,只淡漠的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未有理会的心思。
赵宇面上笑容不改,他举杯道:“还未与陛下恭贺新春。”
有小太监呈上一杯酒,赵宸漫不经心的接过,对着赵宇虚扬了一下。
赵宇八岁那年使了心眼求得赵宸的庇护,他俩的关系算是融洽。后来赵宸年岁渐长,习的是帝王心术,学的是治国之道,于赵宇来说,变得愈发高不可攀,同在皇室,身份的高低却有如天堑。
不管是他自惭形秽也好,还是赵宸目无下尘也罢,只要赵宇的野心不灭,那么他二人便不可能相安无事,和平共处。
赵宇笑道:“陛下状态甚好,想来是近些时日调理得当。”
“说到修身养性,臣前些日子偶然结识了一位民间神医,若是陛下不嫌弃,臣可将其引荐入宫。”
赵宸上下将他打量一番,避而不答道:“瑾王如今神情憔悴得很,莫不是在瑾王府纵火的贼人还未归案?”
赵宇虚叹一声,“臣也很是着恼,那贼人一不为财,二不为色,无端端烧毁王府一间废弃的院子,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目的。”
“且自此以后此人行径全无,不知是凭空消失了还是鬼魅作祟?”
“父皇最恨怪力乱神之说,”赵宸半眯着看他一眼,“瑾王莫不是忘了?”
“微臣不敢。”赵宇拱手道。
御街灯火熠熠,行走其中的那些妙龄少女身姿亭亭,倩影婀娜,竟是未被明亮的光华掩去一星半点魅力。
赵宇察觉到赵宸的目光不时的掠过街上众人,有心道:“上元夜,佳人为伴,实为人间妙事。”
“瑾王若是想携美同游,尽可先行离去。”赵宸道。
赵宇晦涩一笑,“只可惜神女无心…”未等赵宸回应,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拱手道:“陛下,臣有了心仪的女子,恳请陛下赐婚。”
他做出这副为情所困,又为情进取的模样,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他念及之人是薛碧微!
赵宸心知肚明,却又不能发作,他撇开心底急剧燃烧的怒意,神色平常道:“听瑾王所言,你所求女子与你并无好感,如此罔顾他人意愿,动用皇权压制于人,你想让朕做强买强卖的恶人不成?”
“陛下,是臣失言了。”赵宇瞳孔微缩,他再次试探道,“只那女子无父无母,出身不显,若是不嫁予微臣为妻,恐日后也会做联姻的棋子。”
“既然如此,瑾王府于她是最好的归宿。”
“呵,”赵宸不怒反笑,“瑾王这般为他人做想,也得当事之人心甘情愿的接受才是。”
“陛下英明。”赵宇再次拱手行礼,心下笃定往日下属向他汇报道与薛碧微私会之人定是赵宸。
却是不知,他二人何时有了来往?
赵宸不欲与他多费口舌,加之稍后又要出宫,他没多会儿就起驾回宫。
他思及薛碧微被赵宇那伪君子觊觎愈发恼怒不堪,脚下的步子也又急又快,让苏禄钦等随侍小跑着才能跟上。
“陛下,哎哟…”苏禄钦到底上了年纪腿脚不便,他气喘吁吁的,“陛下,您慢点儿!等等老奴!”
赵宸越想越气,猛然停下脚步对苏禄钦怒道:“他居然敢跟朕求赐婚?!”
“他算甚东西?!自作多情还是想强人所难?!”
“或是以为朕脾性软,任人予取予求?!”
天子好些时候未像眼下这般怒不可遏,小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苏禄钦抚着胸口沉下浊气,好言好语的劝,“陛下您既没允了他,那此事便作罢,不值当您与瑾王置气!”
“凭他也敢肖想薛六?也不掂量掂量他是何身份!”赵宸仍是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