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已经到了九月中下旬,秋茶已经有些老了,冬茶却还没长完全,秦婉只挑着最前端的嫩芽采了小半篓。
望了眼天色还早,便赶紧回家将茶叶摊开晒青。
第二天下午,秦家的小院儿便传来了阵阵清雅的茶香。
虽说现在元晋朝喝茶的风气大盛,几乎家家户户都备着茶叶,留着自家喝或是用作待客。
但是秦家村却鲜少有人会去喝茶。一是价格高,觉得都是富人家享受的玩意儿。自家炒制的话,又因为手法简单,成茶苦涩得难以下口,自然不会再去白花那个精力。
秦婉将灶洞的柴火,夹进燃烧尽后的炭灰里熄灭,等着锅里的茶叶自然冷却后便装进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陶罐里。
原本半竹篓的新鲜茶叶,经过几次炮制“失败”后,成品也只有那么一小点儿,看得秦婉都有些心疼,这算不算是她的子孙后代啊。
秦婉取出一小撮茶叶放进陶碗里,便往里倒开水。
原本暗绿色卷曲的茶叶,经过开水的浸泡,就像是重新注入了生机一般,又恢复了鲜嫩的颜色,舒展开叶子,根根竖起悬在茶碗中。
可惜深褐色的粗陶碗看不清茶水的颜色,不然想必也是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青色。
绿茶的口感鲜爽且不耐泡,第一遍就能将茶叶里的精华都泡出来,洗茶的话太过浪费,而且秦婉炮制的茶叶质量极高,即便用着最简陋的工具,也没有多少杂质,自然是更无须洗茶。
秦婉将手里的茶碗,递给了一旁看傻眼的秦母。
随后便乖巧的坐在一边,一脸期待的等着秦母的反馈。十月初,秦家母女连着脚不停歇地忙活了十几天,两亩山地的茶树总算移栽完毕了。
自上次尝了自家闺女制的秋茶,秦莲笑原本还盘旋在喉间要拒绝的话,立刻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且不谈她懂不懂茶,单从入口后茶香味浓却并不苦涩,且咽下去之后有回甘来说,就不愁卖不出去。
往年家景好,安郎还在的时候,就喜好喝茶,她也尝过几次,觉得都没有婉姐儿制的茶味道好。
母女俩下定了决心后,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当即就去灵璧山脚看山地。
灵璧山与秦家村相邻,且有近乎半个山头都坐落在秦家村,自然属于秦家村的地皮。
秦婉看中的就是离那片野茶树不远的,一片杂草横生的斜坡。
斜坡约莫有十几亩,一直延伸到半山腰,且上头都只覆着杂草荆棘,并没有生长一些根系发达的树木。
秦婉对着比划了一下,直接在中间划了两亩地,打算着往后再向两边扩张,也防止有其他人看中了这片儿。
决定好后,秦家母女俩就拿着银子去了大爷爷里正家。
秦征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泼冷水,索性这两亩山地也不过二两银子。想着母女俩刚收回了二十两的债,应该手头上还很宽裕,便只是摇摇头给签了地契。
临走的时候,秦婉还留下了一小盅的茶叶,秦征往木桌上随意扫了一眼,不胜感兴趣地杵着拐杖回了里屋。
“小姑,这往后新茶出来,我可得第一个喝的!”
秦二哥龇着牙朗声笑道,将手里的锄头随意地靠在石块上,两三步就走到了秦母跟前。
少年取下肩上的汗巾,随意地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
秦莲笑见状忙递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笑着嗔他:“那还用说,可不得给你第一个尝,这么些天要不是你给我们帮忙,我们娘俩儿还不知道要忙到猴年马月去。”
秦二哥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手里拿着茶碗,昂着脑袋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舒爽地叹了一声。
真没看出来,婉儿那个傻丫头还有制茶的天赋,这茶叶比他在邢大哥那儿喝的都好喝,以后的市场肯定不可小觑。
将碗放在了竹篮里,转头看向还蹲在地上,侍弄新移栽过来茶树的秦婉,扬了扬眉大跨步地走了上前。
秦婉正看着茶叶的脉络,冷不丁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见人还没走,抬起头瞪了过去。
小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前些日子好不容易长了些肉,这段日子忙得又消减了几分,衬托的一双桃花眼格外地明媚。
见小丫头还长了脾气,秦二哥挠着后脑勺嘿嘿笑着让了开来:
“隔壁村的这些茶树长得这般瘦小,婉儿你还收来作甚?我估摸着明年都不一定能产出茶叶,待往后二哥给你寻一些江南的好茶株。”
秦婉睨了他一眼,这出去跑了一趟,口气倒不小,买茶株不要钱吗?隔壁村的茶树小虽小,但是胜在便宜呀,待她好好改善一下株种,日后也不比那些江南名茶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