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紫檀木大床上的宋凌霄打了个喷嚏,明明是大好的晴天,为什么他总觉得阴风阵阵,仿佛有人在背后胡乱编排他。
“吐……吐血?”郑九畴的脸色刷地白了,一个翻身下了榻,踉跄扑到梁庆跟前,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颤声问,“为什么会吐血?他还那么年轻,娇生惯养长大的,会有什么病根?”
“哦,你不知道啊,他有寒症,不能受凉,一受凉就会激发肺病,随身带着救命的药呢。”梁庆轻描淡写地说,心中道,吐血是没有吐血,但是晕厥是真的,吓死你个白眼狼!让你再气我们宋老板!
梁庆倒是没有那么心疼宋凌霄,只是他有点不服气,从来只有宋凌霄气他,在智商方面把他压得死死的。现在来了个蠢蛋,竟然把宋凌霄给气晕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儿,梁庆都没有这个待遇,梁庆不服!
郑九畴听在耳中,唯有“寒症”二字。
明明不能受凉,却还为了他落水,落水起来也丝毫没有责怪他,还说“这是我新交的朋友,郑九畴”。
宋凌霄!你就是这样交朋友的吗?你有几条命给你交朋友?
你这样……值得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家在哪里?我、我……”郑九畴起来就要往外奔。
梁庆赶紧拉住他:“他家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我劝你啊,如果真的心疼他,就别再气他了,他身子弱,又逞强,遭不住你这年轻力壮的折腾。”
“我……”郑九畴惭愧到无以复加,“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看一眼就行……”
“他有贵人护着,你倒是不用太过担心,那位陈家的公子啊,叫了灵芝堂的名医给他看诊,是随叫随到呢,现在说是没什么事儿了。”梁庆说道。
郑九畴想起了那天比他还快跳下水的玄衣少年,想到那玄衣少年随随便便就征用了达官显贵的府邸给他们洗澡更衣,原来不是为了显摆贵人气度,而是为了……宋凌霄的寒症。
此前一切看起来浮夸的细节,突然都对上了,说得通了,用昂贵的羊皮给宋凌霄擦头发,专程载他们去洗热水澡,出来时唯独有宋凌霄多加了一件厚厚的羊皮袄。
原来他有贵人护着呢。
不知道怎么的,郑九畴忽然心宽了一些,幸好宋凌霄还有人护着,否则,以他那样的性子,势必不能长久。
“既然没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回书坊?”郑九畴问道。
梁庆发现郑九畴有时候还挺有心的,不知是不是成长了些,他笑着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还不能下床,家里几个人盯得紧呢,尤其是他那个爹”
宋凌霄送回宋府当晚,宋郢发了脾气,当即叫出几个宋凌霄从来没见过的暗卫,叫他们立刻去邓绮那领罚,新换一拨人过来。
宋凌霄这时候才知道,宋郢之所以对自己的动向这么了解,不是因为什么缇卫情报网络,而是因为,他爹派了一堆保镖成天看着他。
宋凌霄心里抖了抖,想着自己明面上跟宋郢承诺的事儿,扭头就违背承诺甩开膀子一通操作,比如陈燧这件事,当面说着是知道了不来往嗯嗯,等他爹一走,他就开始跟陈燧吹牛打屁勾肩搭背无所不为。
他爹还能绷住慈父面孔,没有抄起大棒来家法伺候他这个不孝子,实在是涵养过人。
不过,多半是整日收到一些逆子胡作非为的消息,宋郢对宋凌霄的交友情况已经麻了。
因此,陈燧天天放学不请自来,也没有遭到宋郢的抵制,甚至宋郢还吩咐厨房多准备点好吃的,别怠慢了王爷。
也是,这多半就是成年人的处事方式吧。
度过了一个礼拜无聊的卧床休息期,宋凌霄终于从“虚弱”状态中恢复过来,可以下地乱跑了,上厕所也不用扶着墙去了,健康真好!
按照约定,宋凌霄要答谢补习小组的成员,还有场外指导云澜,带他们一起去城南郊外景山湖玩一趟。
他们把时间定在了大年二十九,这个时间点龙头香也准备起来了,可以看个热闹,据说晚上湖上还有灯火表演,白天玩完,晚上看看表演,宋郢破例让宋凌霄晚于宵禁回家,他们可以玩个尽兴。待到三十那一天,就是要各自回去和家人团聚了,下一次再见,就是新的一年。
定好了令人期待的游玩时间,接下来,就是把眼前的工作处理完。
宋凌霄又去了一趟书坊,约见梁庆,跟他结算这一年的销售情况,顺便规划一下明年的出书计划。
当然,这个出书计划嘛……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宋凌霄也不知道明年会有怎样的际遇,春闱过去之后,举业书就没有那么好卖了,他们的重点会转移到通俗小说上,目前……还一个作者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