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手从肤色,到大小,再到皮肤上的纹路,完全不同,就像他们的家世,以及性格。
如此不同的两个人,势必会有矛盾,会有争执,会有不理解、不契合。
但是,真正有事发生的时候,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心之安处。
太极殿到了。
李玺自承天门而入,没有下马,没有解鹿卢剑,就这么一路骑到了太极宫。
宫门口,姜德安亲自迎候。
李玺没让魏禹抱,自己跳下马,反过来抱了抱他,“我不会有事,你安心去做那件事。”
魏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没再迟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他信他。
他的小金虫虫,从来不是无能之辈。
太极殿。
殿门一关,偌大的殿宇昏暗压抑。
圣人高坐首位。
杨氏和晋阳大长公主坐在下首。
宗正寺的长辈们分成两列,齐齐盯着他。
如三堂会审,让人喘不过气。
阿史那冲过来,揪住李玺的衣袖,一脸心慌,“哥哥,那个人说是你的母亲,问了我许多话。我跟她说我和慕朵姑祖母长得一样,还说你跟姑祖母长得更像,然后就被她带到这里来了……哥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朵朵说的都是实话,别怕。”李玺拍拍她的手,是在长辈们面前很少表现出来的稳重和担当。
阿史那还是有些担心,亦步亦趋地跟在李玺身后,想着如果有人敢伤害他,她就冲出去,保护哥哥。
看着一前一后两张同样精致的面孔,晋阳大长公主冷笑道:“圣人还需要隐瞒吗?证据已经摆在眼前了,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吧?”
清河王哼了声,道:“圣人该不会说,定王并非太后亲生,而是罪人阿史那的骨肉吧?”
李鸿面色铁青,却极力忍着。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刺激他,让他乱了方寸。
李玺却不想忍,厉声道:“清河王,谁借你的胆子,敢说阿史那娘娘是罪人?她是圣人母亲,是先帝的妃嫔,直到薨逝依旧保有封号和尊荣!先帝都没定她的罪,你哪来的脸?”
清河王面色一僵。
晋阳大长公主讥讽道:“这般伶牙俐齿,确实不像阿镇的种。阿镇那孩子向来做得多,说得少,不然也不会到头来什么都没落着,还被人利用,混淆骨肉。”
杨氏被戳中痛处,哽咽落泪:“圣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不必拐弯抹角了,看在您与阿镇多年的手足情分上,把我们的孩子还给我吧!”
“还有皇城令、禁军符、福王封号,都要当着诸位长辈的面,一一交出来。”
晋阳大长公主指着李玺,满眼鄙夷,“我李氏一族的荣耀,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窃取!”
“不许骂哥哥!”阿史那朵朵哗的一声,抽出腰间软剑,直指晋长阳大长公主。
她要气死了!
她刚刚想明白,这些人利用了她!
她们都是坏人!
“你们倒是骨肉相连。”晋阳大长公主毫无惧色,“小丫头,知道你进殿的时候为何没人解下你的兵刃吗?”
阿史那朵朵天真道:“为何?”
“因为,你这把小软剑,在我大业眼中,不过是黄毛小儿的玩具。”
晋阳大长公主微扬着头,一脸倨傲,“当年,我直入突厥王庭,取你父兄首级时,你还没出生呢!”
殿内宗室哄堂大笑。
“你、你不讲道理!”阿史那朵朵泫然欲泣,却极力忍着,不想让人看不起。
李玺突然笑了,比那些洋洋得意的宗室们笑得更大声。
“当年阿史那一支侵扰边民,强掳百姓,杀我守兵,死了也是活该。如今姑祖母在这里欺辱一个小娘子,就能扬我大业国威、彰显我大业风骨了吗?”
李玺把阿史那朵朵护到身后,冲一干宗正啐了一口:“呸!先撩者贱。”
晋阳大长公主恼羞成怒,“你一个私通而生的小杂种,也敢在这里教训我?没有我跟着先帝南征北战,轮得到你在这里巧舌如簧?”
儿子被骂了,当爹的不愿意了,“姑母当年拥兵逼宫,还能保下柴氏一族,继续在宗正寺作威作福,甚至插手立储之事,不就是仗着当年那点军功吗?不如咱们清算清算,看看您还能再折腾几回。”
晋阳大长公主面色一冷,讥讽道:“圣人身上不愧流着蛮夷血脉,与兄弟的姬妾私通,还能如此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