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抿了抿嘴唇,朝他走过去。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伸手抹掉额角的汗,说,“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佐伊似乎有些愕然他的主动,但还是马上回答,像是曾经重复过千百遍那样。
“这里,有个疤痕。”他爽快地取下面具,果然,右边的侧脸上横亘着一道伤疤,长约十公分。
秦斯盯着他的脸,这还是佐伊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露出自己的真实面容。
他知道这样会有些不太礼貌,但还是盯着看了好几秒。
不得不说,虽然脸上有这样一块瑕疵,军雌的五官还是精致得过分,只不过是他平日里张扬而跳脱的个性实在是过于显眼,将自身的容貌优势反而遮盖了过去。
只是,这张脸,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跟他第一次见到他时,有那么一些区别。
但很快,佐伊就再次将面具扣到脸上。一切就又被掩盖了下来。
“走吧。该回去了。”佐伊吊儿郎当地率先往碉堡处走,余光却依旧牢牢地锁定一旁的雄虫。
秦斯恍若未觉,只是低着头往前走。
“我们在这里度过三个月,到‘春天’到来时就可以有一次返回帝都的机会。”
佐伊似乎是没话找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已经将对你的通缉令发送到了各个星球驿站,恭喜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估计将会寸步难行。”
秦斯冷淡道,“谢谢。”
风从两只虫之间裹挟而去,带走身上的温度。
佐伊的牙齿不着痕迹地磨了磨,这让他原本戏谑的神情破碎了一瞬。
但他随即就又笑了。
“不客气。”他说。
秦斯加快脚步,不再理会佐伊,然而在刚刚靠近碉堡时,却听到一阵喧哗。
一群虫围在门口,黑压压的一片,狱卒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挥舞着光刃驱赶他们。
但恐惧的氛围已经笼罩在了每一只虫的头顶,寻常的威胁被他们抛诸脑后。
秦斯鼻尖似乎嗅到了一股混合着冰雪碎屑的血腥气,熟悉又陌生。
“这是不是我们楼上住着的那个走私毒品贩子?”
他听到一只虫在颤颤巍巍地跟身边的同伴说。
“谁,谁知道呢,你去看看……”
“我这辈子还没见过死虫啊。”
“只有一颗头,那身子呢?身子去哪儿了?”
“不会是被吃了吧?听说这种地方很多隐藏的变态,专门吃虫肉的那种……”
秦斯默了默,拨开虫群。
一些胆大的虫还围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卢比正蹲在那颗头颅旁边,端详着那被冰霜裹冻着的狰狞扭曲的五官。
透过那一层冰霜,他仿佛能想象到这只虫死去前遭受到痛苦与绝望。
突然,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卢比被吓得几乎跳起来,意识到那是某只虫的手之后,怒气窜生,扭过头就要开骂。
然而一回头就对上了少年黑曜石般冷漠的眼睛。
“劳驾,让让。”
卢比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两步,身后几声惊呼,他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到那颗头颅上。
他们昨天晚上还一起讨论过这个容貌俊美,却总是神情淡淡的雄虫狱卒。
他们猜测他是因为什么才会到这里做狱卒,翻来覆去能够想到的也不过是什么小少爷家道中落,又得罪了什么强大的权贵,来这里是为了避风头。
这个版本的前半段的可信度还比较高,因为秦斯虽然跟他们一样穿着简单的衣服,用着一般的物品,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一股清贵来,似乎受过极好的教养,就连看他走路都是一种享受。
肢体舒展,敏捷而轻巧,迈出的每一个步子都像经过最周密的计算,落脚点都经过仔细的考量一般,而那也不过是半秒钟的事情。
然而后半段就有些离谱了。
一些出入权限比较大的犯虫言之凿凿地说,他们经常能够看到他们拽破天际的监狱长每次来到监狱,总会跟秦狱卒单独相处很长时间,有时候是在小树林,有时候是在他的房间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他们在做什么呢?
联想到两只虫的气质差异和性别,几乎所有虫都将猜测和想象落到了某个呷昵而暧昧的方向。
一定是那个经常失踪的流氓军雌对可怜的小少爷诱拐或胁迫,才让他不得不留下来,日日夜夜忍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