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仓皇的眼神在帐内巡视了片刻,一下子抓住了个熟悉的人名叫起来。
徐清循声不由得站起身来,此人他却是眼熟。
乃是时常跟在詹和全身旁的谋士。
那人的话音未落,帐门又猛地被掀开,数人冲了进来,神情却是甚是镇定。一人在前挥刀,像是要对此人赶尽杀绝。
坐在帐内、临近门口的席面有人坐不住了,毕竟那尚是熟悉的面容:“尔敢!”他猛地拍案从席面上站起身来,欲要去拦。
那数个后进的提刀青年却是不理,手起刀落,干脆利落地送那幕僚上西天。
“你们究竟是谁?!”
起身的将士勃然大怒,捉刀上前便与他们缠斗起来。
只有一人去拦他,轻易便把将士打倒在地,其余几人上前单膝跪下,提刀回道:“回先生,军营中有詹和全亲信三百二十五人,应杀三百二十五人,已杀三百二十五人 。”
满座哗然。
现在这营内的先生之称,自然只有默然坐着的蔡绪宁了。
这一出便是徐清的脸色都微变了。
蔡绪宁分明没有打开他送去的名册账本,又是如何得知这数百人的名单!
蔡绪宁漠然起身,拎着血迹干涸的脑袋一并下了台阶。
他迈步往帐外走去,众人也不由得跟着他一齐起身往外走。
大帐外的空地上,本是为了庆祝燃起的篝火堆旁,横七竖八叠着许多具尚存余温的尸体。蔡绪宁把詹和全的脑袋也随手丢了上去,和他的亲信们凑作堆。
“觉得很恶心?”
不知何时,除开宴席中人,空地上围满了人。
数十浑身带血的人四处窜来,齐齐站在蔡绪宁的身后。他们的人数是如此稀少,对上军营中本有的许多士兵,气势却不落半步。
能被刘秀挑选出来做事,本就是万中无一。
蔡绪宁那句话,那把嗓音在空地上悠悠荡开,像是有了些许回韵。
“为什么杀詹和全?”
有陌生的男声遥遥传来,看着像是藏身在许多人之后不敢现身。话音传出来的时候,那处的士兵堆有些骚动,但也渐渐安静下来。
显然这是个许多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蔡绪宁淡淡地说道:“他领着新博的命令,花着新博的钱,用着新博的人,前来幽州欲要召他自己的兵,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话一出,四处又寂静了。
“听说新博出事了?”
几声杂乱后,又有人出声。
“是。”
蔡绪宁颔首。
“出了事才来找我们卖命?”
这道声音便异常刺耳了。
蔡绪宁想。
他挑眉望向说话的方向,神情稍显淡漠:“募兵的这数月,你们吃喝拉撒花的不是新博的钱?士兵士兵,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招兵便是要上战场的!”
仍是那句话,天下总没有掉馅饼的事。
蔡绪宁扬声道:“何光。”
高大汉子从后面挤过来。
“刀。”
方才那把刀他嫌恶心,给丢了。
何光立刻解下自己的佩刀递给蔡绪宁。
蔡绪宁抽刀出鞘挽了个刀花,捉着刀看了两眼,平静地说道:“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带人走的。愿意跟着的,就一切照旧如常。不愿意的,现在脱下身上那套衣服,把一切属于军营的东西归还,即日离开军营便可。”
话到此处,他勾起嘴角,笑得让人心中发凉:“心中有气的,就来与我做过一场。若你们打得过我,让我听你们的,倒也可以。”
“此两事,我给你们一天的时间。”
蔡绪宁边说边冲着徐子仁道:“我相信徐子仁首领,应当会协助我的。”
徐子仁与蔡绪宁的视线静静对上数息。
徐子仁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是自然。”
这他娘的蔡绪宁真是算无遗漏,这摆明了是看穿了之前他和詹和全的算计。
万没想到他底下那些人不赴宴,居然是为了斩草除根。
若是蔡绪宁与他并无关系也便罢了,可他分明是知道些许的内情,再加上徐清隐晦提点了两句蔡绪宁与蔡文的身份,这再恨再急,他总不能一刀把恩人的兄弟给宰了。
蔡绪宁当真就在大帐门前住下了。
一桌一坐具,一人一把刀。
起初并无人真的去挑战蔡绪宁,而他在那坐着似乎也怡然自得,对来往的注视目光像是毫不在意。挨到那晚上凌晨时分,总算是有性急的士兵忍不住,下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