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江逸白觊觎的不是容煜的江山,而是容煜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时,玉卿已经被江逸白的很远了。
打从南边回来,玉卿和容煜说话的次数便越来越少。
每次都是江逸白在容煜殿缠着容煜,从白日到夜里都不肯离去。
玉卿从前是被容煜挂在身上的,如今更多的是在案上,架子上或锦盒里。
江逸白不喜欢自己,这一点玉卿知道,正好,他也不喜欢江逸白。
只是,他已经很少听见容煜唤自己“玉卿”了。
最近一次见面,还是因为容煜要江逸白拿着玉佩作信物,去内院调取卷宗。
玉卿知道作为一个系统,他或许已经完成了任务。
容煜是一个好皇帝。
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但容煜所行在他眼中已然尽善尽美。
一个完成任务的系统,就该离开。
玉卿望着漆黑的锦盒时长这么想,可每次被取出来看到容煜那一双眼睛时,他又不想离开了。
容煜这人没事就喜欢从外头捡个孩子回宫,他怕容煜再捡几个白眼狼回来,他得替容煜看着。
明明容煜在眼皮底下,可玉卿就是止不住的担忧。
如今容煜有无数人相伴。
他长大了,但在玉卿眼中,他一直是那晚在雪中相遇的孩子。
他陪着这个孩子走过最困难的长夜,如今也想看着他在太平盛世里大有作为。
作者有话要说: 容煜:断袖分桃这种事,其实不用讲那么多次玉卿:……
第107章 番外:相逢正当时
烛火幽微,鼻息间缠绕着脂粉味。
有一件事,容煜一直很不明白。
顾云每每提及苏音,皆是万般情深加十分愧疚,但是愧疚归愧疚,青楼该去还是照样去。
按理说,情至深处,该不是这样的风流做派。
容煜望着矮桌上的酒壶,道:“刚在内院待了没几日,今儿就拉着我来这种地方议事,你议的是哪门子的事。”
顾云闻言放下手中的酒盅,道:“在内院忙的焦头烂额,臣这是好不容易才喘了口气。”
“焦头烂额。”容煜想到让顾云焦头烂额的原因,垂了垂眸,道,“他不在,你自然忙些。”
这个他,说的是柳暮雨。
这人性子冷,嘴里也没个好听话,但从来都对内院尽心尽力。大事小事,几乎都是柳暮雨安排妥帖,顾云这才有了浪荡青楼的闲暇日子。
顾云嘴上不说什么,心下却难受的紧。那日猜出柳暮雨是敌国细作之后,第一次有些害怕,他害怕自己所想成真,他害怕柳暮雨真的做了那些龌龊事,他想亲口问一问,可是人没找到,却等来了一黄土。
“我有时整理卷宗,总会想若是他还在,大概就不必如此忙乱了,若大的内院,原来少不得他。”
男儿有泪不轻弹,顾云红着眼睛饮下杯中又填满的酒,勉强笑了几声道,“去了也好,他那样水深火热,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也算是一种解脱。
原来对有些人来说,即便长命百岁也是那样苦痛。
“不说这些了,来这快活地,不是为了感怀旧事的。”顾云歪了歪身子,身侧站着的丫头拿起酒壶又添了一杯新酒。
门外传来叩门声,是方才忙着的姑娘这会儿得了空。
大门被打开,披着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屋里原本的脂粉味儿还没散尽,又更加浓了一些。
那女子绕过屏风,在见到二人之后屈膝行了礼。
看面相,总不过二十岁。
“四姑娘好生意,让我们可好等。”
被唤作四姑娘的女子浅浅笑了笑,一双清亮的眸子弯成了月牙,“顾总领说笑了,是您赞了奴几句,奴的名字这才在临安诸位公子之间传开,借着您的光罢了。不知今儿,想听什么?”
“你知道我不懂这个,像平日一般挑拿手的弹来就是。”
“是。”
四姑娘应罢,这才坐下来。
琵琶零零散散地被拨了几声,曲子才铺陈开来。
楼里的姑娘卖笑卖曲儿,大部分弹的是俗曲,哼的是淫|词。不是她们天生就喜欢这些,而是为了生计,要取悦他人,不得已而为之。
这位姑娘却不同,所弹是十分清丽的一首曲子,听来让人心底下静的很。
顾云是个很奇怪的人,旁人到这样的地方是寻欢作乐的,唯有他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再吹吹小风,和姑娘们调笑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