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撩起马车左右两边窗上的帘子,原本还算明亮的光线顷刻间充斥着黑影, 她的马车两侧,竟各倒挂了个黑衣人!
就连篷顶也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白倾沅心下慌了神,抄去弹弓就想往人家眼睛上射,岂料根本没轮到她动手,那人便自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掉了下去。
另一侧那个也是一样!
她心头一震,慌忙伸出半个脑袋探向窗外,仰头的一瞬间,与坐在篷顶的顾言观打了个照面。
“我就知道你在!”
情急之下,她激动到迎风落了几滴泪。
顾言观却只和她对望了一眼,旋即眼神变得凶狠,一脚踢翻了再次追赶上来的人。
白倾沅喊停了马车。
泠鸢牵住缰绳,不明所以。
白倾沅老老实实地缩回到马车里,她知道自己现在下去就是给顾言观添麻烦,遂拼命告诉自己不急这一时,等他解决完那些人,再下去见他也不迟。
不知过了多久,乒乒乓乓的打斗声终于逐渐平息,她按捺住强烈的心跳,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顾言观的周围全都是尸体,他的身上也溅到了血。
白倾沅急急忙忙赶过去,扑到他的身上。
“没事吧?你没事吧?”她焦急地在他身上摸了又摸,生怕哪里摸出来个伤口。
直到顾言观扔了从他们手中夺过来的剑,告诉她这都是别人的血,她才肯冷静下来。
黄昏殆尽,余下最后一点辉煌洒在人间,白倾沅摸着顾言观脸上最后一丝光亮,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
“县主!”
泠鸢下了马车,正往这儿来。
白倾沅突然被打断了情绪,捧着顾言观的半边脸,还有踮了一半的脚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讪讪地放下手,羞恼地瞥了眼顾言观。
他的眼底藏了含蓄的笑意,叫白倾沅一眼就看穿。
“县主您身上怎么有血?!”泠鸢一惊一乍,在看到她衣上鲜血的那一刻,魂都吓没了半条。
白倾沅也被她说的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想这多半是顾言观身上沾来的。
“别人的,你放心。”白倾沅冲她摆摆手,蓦地不知想起了什么,着急忙慌道,“倒是这位顾先生,他方才为了救我,身上受了些伤,泠鸢,我记得咱们马车上有药箱吧?”
“有,在座椅下面。”泠鸢说着就要回去拿,却又被白倾沅喊住。
“不用那么麻烦,我带顾先生上马车擦药就行。”她边说着,边背地里用胳膊肘撞了撞顾言观,叫他坚毅的脸上十足勉强地装出了几分病弱气息。
泠鸢半信半疑,送他们上了马车。
可是等她自己也想进去的时候,白倾沅无情地放下了帘子,拍了拍她的脸,“把马车停到巷子里去,乖。”
泠鸢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娇嗔道:“县主!”
四周该避光的地方都避了光,白倾沅亲自点起马车里的小灯笼,借着亮光,照到了顾言观的脸上。
“嘘!”顾言观还没开口,便见她主动伸出食指搭在了自己唇间。
“我有好多事情要问你,在我问完之前,你只许答话,不许顾左右而言他。”她用帕子擦去他脸上的点点血迹,娇蛮道。
看着昏黄烛光下娇憨的小丫头,顾言观一时失笑,缓慢眨了下眼睛,以示回应。
白倾沅遂开始自己冗长的问题。
“前几日不是刚回了山,如今怎么又下来了?”
“我家如今只剩我一个,父母加官进爵这样的大事,除了我亲自来接旨,还有谁能代劳?”
头一个问题便问地这样没水准,戳他痛处,白倾沅只想暗自抽自己一巴掌。
顾言观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悠闲地靠在马车壁上,向她招了招手。
白倾沅移开两人间隔着的小灯笼,向他凑近了几分,在他耳边吹着气道,“你说的不对,你家不是只剩你一个了。”
“你还有我呢,我迟早要你把我写进你们顾家的族谱里。”
顾言观侧目,幽暗的烛光下一双幽暗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马车内空气逐渐燥热,她越靠越近,暗藏繁星的双眸一动不动地与他注视。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在她坐上自己大腿的一刹那,顾言观锢紧了她的腰,沉声询问。
“喜欢你还要理由吗?”她跟个妖精似的,在他耳边吐着暧昧缱绻的情话,“那大概从前在甘城初见时,就一见钟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