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行之闻言一怔,有些说不出话了。
褚云枫又道:“要不你去说吧,你是他最好的兄弟,告诉他这个秘密你就能问心无愧了,反正将来午夜梦回的时候,日日忘不掉自己亲手害死亲子的人是他又不是你。”
褚云枫一番话说得于行之垭口无言。
此事倒也怪不得于行之,他只知道柳临溪有孕被隐瞒,哪里会知道背后有这么多缘由。
“没有别的法子吗?”于行之问道。
“没有。”褚云枫道:“至少现在没有。”
于行之心中颇为烦乱,转头看到走廊尽头立着一个人,是柳向晚。
柳向晚面色凄然,显然已经将方才的话都听到了。
“向晚。”于行之道。
“兄长什么时候醒?”柳向晚问道:“他还得给陛下写折子吧?”
于行之一怔,骤然反应了过来。眼下他们根本没有余暇去想将来的事情,能不能安全地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褚云枫本想让柳临溪多睡一会儿,但想着宫里那边估计有人等得抓心挠肝呢,所以便施针将他叫醒了。柳临溪迷迷糊糊还以为自己是染了病才晕倒,褚云枫再三否认,他才勉强信了。
“叫个记性好的禁军过来吧……”柳临溪道。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柳将军就体谅一下陛下,写封信吧。”褚云枫道。
柳临溪想了想,今天要跟李堰说的事儿还真挺多,估计以他的速度一封信写完得到半夜,所以便拉着于行之代笔,将重要之事一一列上。
李堰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信是陆俞铮亲自拿给他的,一路上包了好多层,拿到李堰这里的时候只剩最里头那一层了。
李堰拿着信竟有些激动,还没舍得拆呢,便随口问了一句:“柳将军今日歇在何处?”
“住在于将军府上。”陆俞铮道。
李堰:……
行吧,于府应该不会太寒酸,不至于委屈了人。
陆俞铮又道:“听说是于将军家的老宅,府上连个烧热水的都没有,柳将军今日险些自己去挑水。不过臣已经安排了人过去,送了些换洗的冬衣和银炭,应该不至于太冷清”
李堰:……
这么冷的天,连个烧热水的人都没有,还要自己挑水?
“陛下,送信的人等在宫外呢,说拿了您的回信再走。”陆俞铮道。
李堰闻言心中一暖,心道总算柳临溪还有点心,大概也是记挂他的,不然不会这么着急等着他回信。
没想到陆俞铮随后又补了一句:“说是旁的事情倒不打紧,褚先生提的事情务必要陛下在今晚给个章程。”
李堰:!!!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李堰这一日便如在煎锅上一般,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既要兼顾各方,还要想着后头的部署,心里又记挂着京城百姓还有柳临溪。好不容易这会儿拿到了柳临溪的信,想着总算能稍稍得点安慰了,没想到乍惊乍喜最后搞得心情一团乱。
他打开信一看,不是柳临溪的字迹,又是满心失望。
但一想柳临溪今日定然很累,估计累的没力气写信了,心里又不由开始心疼。
信里,柳临溪朝李堰说了疫病的大致情况,也将接下来面临的危机和困局坦诚告诉了李堰,以便他提前做打算。同时,柳临溪还提了一句疫病上报不及时的事情,医馆在第二日便朝衙门里上报过,但李堰一直没有收到折子,这其中定然是有人私自隐瞒所致。
除此之外,信里还附带了如今医馆的方子,以及褚云枫写的对疫病的分析,以供太医们参详讨论。最后,信里写了褚云枫要剖尸的打算,让李堰派两个有尸体解刨经验的太医去协助。
全篇三页纸,只有最后一句话是写给李堰的,那是柳临溪自己的笔迹,写了一句:安好,勿念。
李堰苦笑一声,伸手在那四个字上摩挲了片刻。从前柳临溪在身边的时候,到觉不出什么来,今日只不过半日不见,李堰心里便空了一大块,整个人都有些没着没落的。
“太医院今日自请出宫协助治疗疫症的太医有多少?”李堰问道。
“回陛下,有十一人。”陆俞铮道。
李堰想了想,开口道:“十一人中,年过五十的除外,其他人明天一早都允了,另外让太医院院判指派两个擅长解刨的人,出宫协助褚先生。”
“是。”陆俞铮道。
“这个一并送过去,就说是褚先生整理的药方和医案。”李堰将信中褚云枫写的那页递给陆俞铮,又道:“明日一早,派一队禁军跟着太医,到了各个医馆有任何情况也好随机应变。药材方面缺什么找户部的人解决,京城没有的,就派人去周边采买,不可缺了供应。但是切记,京城的人出城后就要由湍河营的替换掉,该办的事情让肖英派人去办,免得把京城的疫病过给了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