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踏着沉重地步履走到林霄因病床前, 认真仔细地将他映入眼底,终缓缓垂下头, 一吻轻盈地落在林霄因额头, 用力嗅着彼此味道, 却满是刺鼻的药物和消毒水的气味,诺曼毫不介意,他沉声道:“我会继续想办法的。”
说罢,他转身离开这间屋子。
见公爵出来, 唐知白调整好状态,收敛起怜悯,站直身体。
声旁路易漠然地看着公爵。
经过他们身边时,诺曼缓缓停下,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公爵。”唐知白低声礼貌道。
“你舅舅对你倾注很大希望,他现在昏迷了,就由我来代管你,要知道,我和他的怀柔政策可完全不一样,现在你的身份特殊,所以我的要求会更加严厉,不会给你留任何情面。”诺曼目光冷漠,言语冰冷。
“是。”唐知白回答。
“你已经辍学许久,明天我就派司机送你回学校。”诺曼严苛道。
“是。”唐知白抿抿嘴,答道。
诺曼移开眼眸,看向这个镇静的男孩,男人眯眼打量了会儿,轻启嘴唇下定结论,“你……那时候反应敏捷,枪法不错,性格也沉稳,难得……”
“谢谢夸奖。”路易目光平静,淡淡回答。
“你能在洛明庄园住这么久,看来他也器重你。既然如此,你已经就留在林诉身边,保护他,若是林诉出现任何差池,我会立刻活剐你。”诺曼语气决绝冰冷,没有一丝反驳质疑的余地。
唐知白不由暗中担忧地拉紧男孩的手。
“是。”路易平静回答。
深邃冷寂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犹如一块石头扔进去,也掀不起任何涟漪,仿佛这本就该是他做的事,根本不需要谁人提醒。
格林特先生却有些诧异,忙道:“回公爵,我可以安排保镖跟着林少爷,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
诺曼冷漠回头盯住他,老管家立刻噤声,僵直身体。
诺曼转身缓步离开,格林特先生立马跟上,唐知白目视着,这个阴沉的男人终消失在这条幽长晦暗的走廊前方。
唐知白身形紧绷着,就像拉到极致的弓弦,脸庞上没有任何愉快感,始终带着一股淡淡的忧虑和哀愁,他转身注视林霄因房门,依稀能看见奴仆们搬运尸体忙碌的衣角,少年眼眸中浮上一层雾气。
心思全被这样的情绪笼罩。
“现在想进去吗?”路易问道。
唐知白摇摇头,语气温柔却尽是哀伤,“我不想看见舅舅没有生机地躺在那儿,就像具死气沉沉的机器人,他也不想……”少年垂下头,无声呢喃着,“更不想看见那些,眼中尽是惊恐的尸体……”
“你在害怕。”路易握住他的手,发现少年的手微微颤动,便抬头看着他。
“有一点儿吧。”唐知白苦笑着,无力道,“路易,我们的生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你害怕吗?”
男孩眉眼间没有一点稚气,平静而坚定道:“遇到你之间,我的人生每一天都是悲剧,拥有的东西轻若尘埃,当时我只觉不甘与怒火,可人心不曾堕落,又何惧任何危险荆棘。”
“白,你是拉我走出泥潭的荣光,是从魔鬼中手中救赎我的信仰,即便你生活不复从前,甚至颠沛潦倒,从今以后,换我来护你平安。”
男孩一番话语,寥寥几句,却由心而发。
面对面的,近距离之下,唐知白从心底感受到震撼,僵愣的身躯连带手脚麻木,少年眼眶逐渐湿润着,像樱花林中瓣瓣飘落的画面,数月郁气积压下,终是忍不住紧紧抱住这个男孩。
这可能,是他在这个世界里仅剩的亲人了。
少年声音暗哑,“谢谢你,我的路易。”
……
十年后。
……
复活节将至。
因为盛大节日庆典来临,斯特黎尔学院树荫之间,挂满了霓虹彩灯,来彰显节日隆重气氛。
道路两旁树枝上积压着落雪,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此刻,连飘飞的雪花都充斥了温暖气息,就像风华凝露撒下的微光,渲染天地之时,也同样不然纤尘污秽。
艺术楼中传出阵阵悦耳琴音,各种乐器混杂交响在这茫茫冬雪之中,皆是为了复活节庆典苦练乐曲。
一阵悠扬钢琴乐章在其中穿透着,声音不大,却能让其余的所有琴音退让,人们不知不觉中被这沁透人心的音乐所感化、最终偏离自己的轨道,细听之下,钢琴声旁有着梵婀玲相和,不争不夺其锋芒,甘愿在音乐的主场中,退居其后做一个配角,奏鸣的节奏配合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