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琴房中,白衣青年缓缓弹奏着属于他的乐章,修长白皙的指尖灵动地舞动着,像流水那般轻盈,如风那般穿山而过间扰袖弄摆,青年轻闭双眸,垂下的眼睫像弯曲明月,静谧而舒逸。
他已全然沉浸在乐曲之中,悠扬地乐曲婉转着,一会儿恍若九天星辰触手可得,一会儿犹如万里长风吹拂高台,轻重缓急间有着微妙的传达,其中妙出难以言喻。
钢琴旁站着一位黑衣少年,深邃冷寂的双眸宛若冬夜长风,寒冷刺骨却神秘迷人,他双眸平静注视着弹奏钢琴的人,全身心已然在那人之上,修长指尖却缓慢地拉奏音符,一次也未曾出错。
一曲毕。
少年缓缓从肩上移下梵婀玲。
白衣青年依然沉浸在音乐之中,仿佛仍旧余音环绕脑中,要优雅地送离它们。半晌,他缓缓扇动长睫睁开双眸,眼底犹如澄澈春水,还泛着晶莹微光,他转头看像黑衣少年,轻轻笑着,眉眼弯起,“你有了很大进步,路易。”
“不过你一直很有天赋,就这样练下去,在复活节之前,还能有更大的进步。”
黑衣少年将梵婀玲放在钢琴上,无所谓道,“你才是斯特黎尔学院的天才,艺术系的神话,我只不过是熟练奏响它罢了。”
唐知白眉宇之间已经褪去年幼的稚气,清冷味道越发温柔,像风雪中的寒梅正在冷冽绽放,白皙的脸庞上有了丝青年人的俊朗,可一个并不健硕的亚洲人,在全是白种人的国度中,仍旧显得清瘦柔弱。
路易气质越发阴郁冰冷,越长大,表情越少,连唐知白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见他笑了,可见过路易的人都不由夸赞,这是个精致漂亮的少年!
立体的五官线条犹如上帝神作,与阿芙洛狄忒神圣交合中,才创造出如此含蓄微妙的人类。
“别这么说路易,你只是琴声中缺乏了……”唐知白抿嘴思索着,想给予出适当的评价,“缺乏了那么一点感情,如果能练好,你一定能在复活节上大放异彩。”
“如果你能来同我演奏,我能发挥得更好。”路易逐渐转而深绿的眼眸深处,氤氲着暗光。
唐知白将钢琴合上,站起来拿起大衣披上,听他说起这事儿,略带烦躁地摇摇头,抱怨道:“我也很想来和你一起演出,可斯图亚特非要来插一手,说要圆十年前未能同台演出的梦,家族中最近在和他合作开发不少项目,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得罪他。”
“你记得,你很讨厌他。”
“我不喜欢他,可不代表能得罪他,诺曼家族里的那些老家伙,早就看我不满了,处处在抓我的把柄,我可不能送上尾巴给他们抓。”唐知白无奈道。
路易拿过自己的围巾,站在他身前细心围上,少年虽只十七岁,无论是身形还是身高都要比唐知白高出很大一截,相比之下,让本就显幼的唐知白更像弟弟。
感受到温暖绒线围巾的触碰,唐知白皱起眉想阻止,“外面这么冷,别整天把衣服给我,自己也多穿一点,你看看你才穿这么薄一点,万一冻生病了怎么办?”
路易眉头都没动一下,拦下他的手,“我不畏寒,你生病次数更多。”
路易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怕,唐知白深深叹一口气,也只能随他去了。
两人近距离下,相距不足十公分,彼此鼻间呼出的雾气,敏感的肌肤都能感受得到,路易温柔地替他系着,静静感受着唐知白的气味与温度。
旁人眼中,狭小的距离下气氛逐渐升华,两人间延伸出一种名为暧昧的气息,路易掩饰得很好,而唐知白向来亲近习惯了,半点都毫无察觉。
看见他眼下隐约透着青痕,双眸也显得疲惫困乏,路易目光暗了暗,淡淡道:“最近很累吗?”
唐知白见围巾系好,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便向后退了一步。
“都怪斯诺斯图亚特,他真是个神经病,本来很简单的事,非要几次三番让我作陪折腾我,若非回家后你帮我处理了一些,我真是快要被他逼疯了。”
“……”路易目光直视着他,目光沉沉,不见言语。
半晌,他道,“你根本不喜欢做这些琐事。”
“怎么这么说?”少年神情侵略性太强,让唐知白目光躲闪。
“弹钢琴的时候,你的灵魂是自由的,可回到那里,你就像被禁锢笼中的金丝雀,半点都不快乐。”路易道。
“我从来没有哭丧着脸。”唐知白颇为诧异,自嘲地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