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觉性不错,”身后传来赞许之声,“告诉我,你是如何解毒的?”
安平晞缓缓闭上了眼睛,从声音的方位来判断,那人距她不过两丈,应该在假山旁。
“这个世间能解九死一生的,除了阁下,便只有一个人,何必明知故问?”
院外是一座松林,便在此时,有个悠远缥缈的声音自松林传出。
安平晞正欲回头,身后立刻传来警告声:“你若看到我,就别再想活命了。”
安平晞不由得顿住了,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块丝帕,折叠后蒙在了眼睛上,眼前变成白茫茫一片。
她摸索着站起身,听到松林中传来嗤笑声,“都夷,我既救了她,她的命便是我的,你胆敢碰一下试试?”
救她的人是风涟,但说话的人却绝不是他,至少这个声音是完全陌生的。
“奉颉,这么多年了,你为何阴魂不散?”身后那人似已隐忍到极点,厉声道:“当年你害得我差点丧命,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
原来是夙敌?但无论是都夷还是奉颉,这两个名字都极其陌生,或许松林中的神秘人与她并无瓜葛,只是跟踪都夷至此,故意现身戏弄他?
“两位既是故人,那小女子就先告辞,不打扰二位叙旧了。”安平晞朝着虚空福了福身,略带歉意道。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掠空之声,扯下帕子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匆匆出了院门,正想去松林看看,却见小道尽头几个拐过来几个人,正是薛琬琰和身边仆婢。
一看到她,薛琬琰立刻甩脱众人奔上前来,抓住她的手道:“晞儿,你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
安平晞忙摇头道:“没呀,我久候不至,便想出来看看,刚才听到松林中有怪鸟在叫,一时好奇正欲去瞅瞅,就看到你来了。”
薛琬琰今日穿的也极为素淡,但依旧明眸皓齿鲜妍动人。
她端详着安平晞,面露欣慰之色,道:“我原本还担心你孤独无依,此番一看,气色竟比前日好了许多。”
两人携手进了院子,丫鬟们拿着大包小包鱼贯而入,安平晞诧异道:“你这是作甚?”
“我来陪你住一晚,自当带些随身物品呀!”薛琬琰解释道。
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小姐,这出行的排场就是不一般。
待丫鬟们安置好后,两人才进了里间。
薛琬琰看到屏风后有供桌,忙敛容正色过去上香祭拜,末了对视一眼,都是唏嘘不已。
安平晞领她到窗前坐下,起身去拿果品。
薛琬琰望着外面墙根下的郁郁葱葱翠云草,轻叹道:“晞儿,你如今……就像变了一个人。”
安平晞走过来,将盘子放在桌上,道:“不好吗?”
薛琬琰拿起一只粉盈盈的水蜜桃,嘟着嘴道:“说不清,就是觉得……明明近在眼前,却又好远。”
她抬起圆嘟嘟的杏核眼在安平晞面上扫了一下,欲言又止。
安平晞知道,她的身上看不出多少丧母之痛,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
前世她历经丧母和拒婚的双重打击,又因为漫天流言几乎不敢迈出家门,从前有多骄傲,后来就有多脆弱。
原来她的骄傲与光鲜从来只维系在一个人身上,那便是母亲。
可惜那时她不明白,为何母亲去世后,父亲对她的态度突然就不一样了。
云昰拒婚,朝野震惊,大家怕的不是她安平晞能翻出什么风浪,而是大权在握的父亲会作何反应。
那时候她站在廊下,听着桑染的汇报,她说外面都在盛传,大将军安抚百官,说太子殿下经历丧父之痛伤心过度,一时言语过激也属正常,他不会因此责难。还说太子不愿成婚是他的责任,因为他教女无方……
那番话无益于雪上加霜,碎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憧憬。
大哥唯父亲马首是瞻,那是父亲的态度,便也是大哥的态度。二哥固然不平,但他无权无势,又不善言语,不仅不能开解她,反而让她愈发烦躁没少争吵,之后多是不欢而散。
她也是那时开始变得尖酸刻薄冷漠犀利,让人愈发不敢亲近。
薛琬琰见她又在神游,不由得笑道:“你看,我正说话呢,你又灵魂出窍了。”
安平晞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薛琬琰已经吃完了一只桃子,正拿帕子擦着手指,神色颇有几分为难,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城中,想必还不知情……我大姐要与太子订婚了,此事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