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奕嘴角一抽,自己靠近对方就感觉不到,这怎么叫啊?
雨天屋里也没生炭火,阴冷阴冷的。池奕以前见过贺戎川睡觉,总觉得此人睡着就跟死了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四肢僵硬地铺在床上。
可今日,床上的人弓着后背,身子微微蜷缩,一只手还攥着被角。再走近些,窗外隐约的光亮映出他鬓边细汗,眉心蹙起时吞下无边夜色。
池奕莫名慌张,试探性地叫了他几声,果然叫不醒。
以贺戎川那种睡觉时遇到危险能立刻醒来砍人的本事,叫不醒,只能是他自己不愿意醒。
池奕四下寻觅,想找个长一点的东西,自己站在一米之外捅捅床上那人。可这屋子实在太干净,找了一圈,只找到贺戎川的一把佩剑。
拿剑捅人这动作容易被误会,池奕便捏着剑尖,用剑柄在那人胳膊上敲了两下,道:“陛下,我是池奕,有急事,醒醒。”
手都捅酸了,池奕才见那人缓缓睁开眼,接着便直勾勾望着他,眸光纯净而灼热,是此人从未有过的神情。
看了好一会儿,原本锋利清冷的面容上,忽然绽开一个含了些傻气的笑,含混不清道:“还以为你不来了……”
这可把池奕惊到了,他不遑多思,连忙摆出正事:“礼部侍郎奏报,中央军与待考学子起了矛盾,现下正在城里闹事,事涉姚丞相,向您请个旨意……”
他话未说完,贺戎川握住剑柄的手猛然一拉,将池奕整个带到床边。凑近之后,池奕闻到那人身上隐约有酒气,将他面颊染得殷红一片,配上那带几分稚拙的神情,全无帝王威严。
池奕料想这时对方看不见自己,正要离远点说正事,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
“……陇州、陇州那边民风剽悍……战场刀剑无眼……你身手再好,怎敌得过千军万马……”
池奕僵在原地,他抓住了自己的手,还和自己说话?所以上次……不是偶然现象,只要喝多了主角光环就会失效?
“那么远,若出什么意外……”手腕上力道愈紧,话音低低的,揉碎在滂沱大雨中,“……朕护不住。”
池奕哆嗦了一下,压住细究的心思。既然他看得见自己,便将奏报捧到他手里,轻缓道:“此事要如何处理,您给个方向,余下的我可以去办……”
“你池奕那么周全,这等琐事自己做主便是。”贺戎川扫了一眼那张纸就塞回给他,眼中是毫不掩饰担忧和嗔怪,喃喃道:“左右你也不爱惜自己……”
后头便听不清了。外面一堆人等着,池奕可不想留在这里哄醉鬼,草草道一句:“那我自己看着办,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他把剑挂回去,把贺戎川按在床上还帮他掖了掖被子,转身往外走。
“池奕!”
池奕被突然的叫喊吓到,无奈转身,只见那人正探出脑袋望他,夜色模糊了万般神情,什么也看不透。
“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用一把剑捅了捅小贺。
记仇的小贺觉得日后必须捅回来。
第38章
池奕逃出屋子,他并没打算要到一道圣旨杀掉郭遇,那也不是最好的办法。对于今天这事,他早有自己的主意。
他一直跑到重华宫院外,抓住那传令的侍卫便说:“礼部侍郎在哪,走,我跟他一起出宫。”
杨顺哭道:“池公子这么晚要出宫?外头冷,还下着雨……”
池奕被这太监烦得够呛,呛了他两句:“事出紧急,谁不是夜里冒着雨做事?我有什么特殊的?”
没等杨顺一句“当然特殊了”说出口,他便抢过人家的伞,走进雨中。
他和韦侍郎一同出宫,来到六部办公的衙门,把贺戎川在床上说的话挑挑拣拣重复了一遍。这些朝廷大员不论真心还是假意,都表示愿意听他指挥。
池奕便迅速拟了分工交待下去,然后吩咐一个兵部的主事:“你□□军找徐将军,让他派人审那叫郭遇的,你在一旁看着。此事蹊跷,务必让他吐干净再死。”
都交代好了,他正要出门做自己的那份,又忽然想起什么,抓了个侍从问:“这附近有女人么?”
侍从莫名其妙:“后、后厨有烧火做饭的老妈子,年轻的没有……”
“……也行。”
池奕溜去后厨,管值夜的老妈子要了些首饰钗环,和一套洗得发白的红袄裙换上。积灰的衣裳不够鲜亮,不过好在夜色深重,不甚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