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却不得不就此打住话题。
她必须要知道,她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才会令远在千里之外与她毫无接触的柏己连扒了她三层身份。
轻轻回握住他包裹着她的修长指节,温萝假意惊喜却又好奇地道:“我还没问你,究竟是如何认出我的?”
“虽然早有怀疑,可真正确认,是因为秦灵说的两句话。”
话音微顿,那双锋利的眉宇微微收敛,柏己沉眉缓过又一阵蚀骨拔髓的痛楚,难耐地轻咳了下,面上却冷静得几乎冷漠地抬手拭去唇畔溢出的血痕,淡淡接道,“你知不知道,服用玄珠果时,你有一个极为特别的习惯?”
将视线自他唇畔朦胧的绯红血迹勉强挪开,强自将险些逸出口中关于他身体异状的追问咽回腹中,温萝才顺着他的心意只作并未察觉他虚弱的模样,垂眸沉吟起来。
特别的习惯?
似有什么飞快地划过心头,似是一颗划破长夜点燃黑暗的流星,脑海中灵光一闪,温萝恍然大悟。
定然是她执意将果肉一瓣瓣归拢至一处之后,再一口气食用的独特吃法,曾经在她不经意间引起了柏己的注意。
而曾经见过她服用玄珠果之人,除了柏己与他口中提到的秦灵,便只剩下了韵流和南门星。
既然秦灵如今已自韵流手中继承了无尽海掌门之位,那么韵流如今多半早已陨落,如此一来,世间其余知晓她独特习惯之人,便只剩下了南门星一人。
温萝心下不禁松了口气。
幸亏她开口问了一句,或许这条讯息于她日后而言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性。
“那另一句呢?”
话音刚落,便有什么不由自主地挣脱一片混沌纷乱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曾在他面前因一时间想不出更自然的名字而顺理成章地将“温萝”二字亲口送入他心中,而她身为缪馨儿之时豢养的灵宠玉胭兔,同样名为“阿萝”。
这看起来似乎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巧合,可若是与上一条牵扯在一处去看,却无疑成了板上钉钉、无可辩驳的铁证。
瞬息之间,温萝心如电转,眨眼间便抓住了核心之处。
柏己即便怀疑她的身份,却也绝对联想不到她本身便不属于这个世界。换句话说,无论他如何猜测,他都定然将“公羽若”当作她身份的起始与原点。
“温萝”在他心目中,不过是当时的她为了隐瞒身份,而随口编纂出用以混淆视听的假名罢了。思及此,不待柏己开口,温萝便自顾自接道:“是因为‘温萝’这个名字?”
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落落大方地坦然接过话茬,柏己眸光微动,不置可否地“嗯”了下。
“其实,将那只玉胭兔起名为‘阿萝’,我也有自己的私心……”
温萝佯装羞于启齿的模样,轻轻一咬唇,为难道,“这世上,知晓‘阿萝’渊源之人,只有你与景舟。不过,我当时久居扶余,景舟则常年在千行崖闭死关,我与他之间无缘得见,自然也不必忧心他因此察觉到我的身份。午夜梦回之时,我常常后悔,为何没能早些想起我们之间相处的种种过往,或许那样的话,我们当年的结局便会有所不同——至少,我不会害得你被封印千年。”
顿了顿,她轻声开口,语气静谧得仿若自言自语的叹息,“兜兜转转这么些年,我也算是体验了许多本不属于我的人生,可真正让我难忘的,却依旧是千年前那如白驹过隙般短暂的时光。许多时候,我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我便能发觉其实我们依旧在一起游历探宝,你也始终从未受到那样的伤害,一直陪在我身边……”
“‘阿萝’不过是我为了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曾经活过,曾经作为公羽若与你邂逅却又遗憾地擦肩而过,而自欺欺人伪装成一切从未发生过的寄托罢了。”
正欲抬头再送去一抹柔和的眼波,以达成一串连环技能最佳的效果,识海之中团子却骤然尖叫起来。
“主人!不好了!南门星要回到幻境之中了!你必须要在一分钟之内结束和柏己的对话,并且找到顺理成章的理由进入睡眠状态。”
温萝:……
她的精神实在是太过于集中在应对柏己接二连三的质问之上,一时间竟忘记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