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却猛地意识到一件更加令她抓狂的事实。
既然已经在柏己面前暴露了身份,亲口承认原本蔺妤的意识彻底在蹉跎之下走向了消亡,她便再也找不出理由以【无量虚空】遮掩她体内的苍冥邺火气息。
也就是说,无论接下来她如何费尽心思地寻找借口和理由,一旦她的灵魂自身体之中逸出在瞬息之间切换至远在千里之外的临南,柏己绝无可能察觉不到。
好家伙,奇门阵法还知道给误创阵心之人留一个“生门”,如今这令人猝不及防的尴尬境地真的给她留了“生路”吗?!
俗话说得好,既然无法反抗,那便享受吧。
温萝干脆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挣扎,连搬出“灵魂疲惫,需要尽早休息”的借口的心思都懒得生起,只安静地倚坐在柏己怀中,静静地等待一分钟的时光飞速流逝之后,她骤然切换的视角。
至于日后要如何同柏己解释,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的她只觉得短短几日内透支了这辈子能够支配的脑细胞,急需短暂的逃避和休息。
一分钟实在太快,快到几乎是她方才心下一横想出这种破罐破摔的法子,下一刻便猝不及防地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怀中身体骤然一沉,仿若霎时间失去了力气一般绵软地向他身前更紧密地靠了靠。
柏己猛然抬眸。
他无声无息布下的足以笼罩整片苍梧的神识,此刻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那一抹蕴满他熟悉得令灵台震颤的魂魄,正以一种难以解释的迅疾速度,飞速地自他怀中之人的躯体之上,奔雷般朝着远方激涌而去。
呼吸在一片不可置信之中无声的震动,滔天的愠怒后知后觉地如狂潮版席卷而来,肆无忌惮地击打着他在一片如火的惊怒之中几乎被焚尽的理智。
右手掌心之下的玄铁王座扶手随着一阵暴涌而出的冲天魔气,应声而碎,尘石飞溅如风吹絮般簌簌坠落在阴翳横生的地面,细微的石块砸落之声在一片空旷死寂的大殿之中清晰可闻。
心神激荡之间不可自抑地呕出一大口鲜血,柏己牙关紧咬,另一手无意识地死死攥住了怀中之人沉沉无力的手腕。
很好。
凝神查探片刻,柏己脸色阴沉得骇人,修长指腹一寸寸狠狠碾过冷白如玉的皮肤,将唇畔汩汩蜿蜒下坠的血珠用力抹去。
垂眸将怀中已然陷入沉睡的女人轻轻在王座之中安置好,衣袂在几近失控的汹涌魔气之中激荡翻飞。
他缓缓起身。
那抹仓皇逸散的灵魂此刻已在一处安然眷恋地停顿。
那方向,正是临南。电光火石之间,柏己猛然回忆起秦灵那日一句在他盛怒之下恍惚间忽略的言语。
——“这个习惯,我只在两人身上见过……”
两人。
除了缪馨儿以外,还有另一人。如今看来,那不知其名的另一人,绝无可能是百年前陨落的殷和玉。
柏己无声地勾了下唇,神色喜怒难辨。
南门星。
就连南门星,也与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么?
脚步下意识动了,还没待柏己向外行出几步,罕仕便自殿外匆匆赶来拦于他身前,拧眉不赞同道:“主上,您如今……您这是要去哪?”
“让开。”
行走间牵扯到无时无刻不痛楚难耐的伤势,柏己沉眉轻咳,眸光渐冷,淡淡地望着身前纹丝不动的身影,“不要让本君说第二次。”
第163章 掉马进行时(三十五)
殿外萧瑟寒风裹挟着飞雪猖狂地冲撞上冷硬的玄铁, 掀起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雷鸣般的闷响。殿门向内打开,掀起一阵微弱的气流,掀起面沉如水的玄衣男人如瀑垂顺的三千墨发。
罕仕飞快地抬眸, 视线穿过飞扬青丝之间隐约的空隙向后扫了一眼。
看清柏己身后景致之时,脑海之中若有似无地闪过什么,如一道划破沉寂长夜的流星般, 霎时点亮了他心下困惑的晦涩。
他身型不禁微微一滞,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不可抑制地自心头升腾而起,愈演愈烈地顺着血脉在他体内肆意流淌,霎时间冷却了体温。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个女人此刻的状况实在是平静得太过诡异。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结合柏己如今满面难掩的霜寒冷意与不加掩饰的盛怒, 罕仕心头一跳,下意识试探着问道:“您这是要去……临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