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祝余双目微红,咬牙道:“你要真的信!要活着来见我!”
“好,我保证。”
……
九百余岁的牧长风独坐在霜雪峰的崖边,灵山宗灵脉干枯,此地早已无人居住。
灵山九峰已不复旧时貌,只有一个三季飘雪的霜雪峰,只要一落雪,便还是九百年前的霜雪峰。
牧长风又将霜雪峰上的几间屋修缮了一遍年头太久,山上潮湿,木材早已朽烂,他修了几次,旧屋还是留不住,后来只得又照原样在原地起了新屋,后来新屋又烂,只得又起新屋。这次他来住了几晚,总觉屋子里还是能嗅到淡淡的潮湿气味,棉被也湿重,烧了几日的木炭,也不像从前温暖干燥的旧屋。
他的身侧放着一坛酒,从识海中缓缓醒来时,不知看见了什么,望向远山云雾,脸上犹存一丝笑容。
夜非白拎起他身侧的酒坛晃了晃,空的,便随手从崖边丢了下去,在他身侧随意地坐下,说:“我还是不大明白,稍微理一下。”
“我们的世界是一个话本,所有大事发生的轨迹都已经写好。小事可以更改,但大事不能。温祝余从异世界而来,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但他注定会在某个时间消失在你的故事里,所以他不仅死了,而且连尸身都没办法留住……这个叫‘剧情杀’。咱们当初设法寻医问药,根本从思路上就都错了。”
牧长风朝着崖下挥了挥手,让酒坛飞了回来,点头。
“那跟那句谶言也没有关系。你能不能别在自己的生辰上冒险了,万一你妹知道了我都没想好能去哪儿躲躲”
牧长风说:“不知道,不能赌。”
“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去找那个写书的,只要让他把结局改了,人不就回来了。”
牧长风淡淡地说:“天裂后的时间规则与你想象的不同,所有发生过的事无从更改,就算改了故事的结局,也只是创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与我们无关。”
“那续写呢?”
牧长风摇了摇头。
夜非白说:“不对,温祝余既然知道你的故事,那也就是说,他原本跟写书的存在于一个世界,要找写书的,那还不如直接找他。”
牧长风点点头说:“对,你刚刚才发现吗?”
夜非白:“……”
夜非白叹气道:“那不是又绕回来了。还能怎么办?你有主意了?”
第68章
牧长风笑了笑,轻声说:“他总说命不能更改,只有闯过去。如果尽了全力还是闯不过,就要放下,不可自苦。”
“但我不信,既我们的命只是被写在薄薄几页纸上,只是被随手写来供人消遣的东西,那凭什么要认。”
“可你不是说过了,结局已定,就改不得?”
牧长风说:“当年我们都以为过不周山,入神域,就是六界尽头,不会再有更远了。可是后来我们才知道,那还远远不是。”
夜非白叹气道:“山外有山,山外山还有山。每当我以为我已经是六界的神,最后都会发现,自己只是蜉蝣,甚至连蜉蝣都不如,干脆活在纸上……但这跟你的亲亲宝贝心肝儿师父有什么关系?”
牧长风问:“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入枯禅岛吗?”
夜非白说:“为了教训神界那几个老不羞,寻找上古神魔之战遗落的神器下落,但那不是早就找到了吗?”
牧长风又问:“那又为何闯归墟?”
夜非白无语道:“你说话的方式能不能简单点啊,不卖关子你就难受是吧?”
见他又不开口,只得回答说:“因为神界那些老不羞打不赢就回去喊祖先,那点东西不够用,需要些更厉害的玩意儿”
“归墟是万物之始,万物之终,便是上古巨神,也是在有了归墟之后方才降世。”
牧长风注视着就快彻底跃破云霞升起的太阳,说:“对。”
夜非白皱了皱眉,好像猜到了什么,但又好像觉得太荒谬了,说:“你是想去更高一层找找办法……但这回真的行不通。那些世界灵力薄弱,你连从头开始修炼都不可能,没有修为,要怎么去更高一层?”
“老牧,阿斐说由她来试,毕竟她是凡人肉身,只要她能上须弥山,能过那道天裂,能顺利往返,温祝余就一定可以好好地被带回来。”
牧长风冷冷道:“如果不行呢?要她冒险赌命吗?”
夜非白长出一口气,忽拾起酒坛,狠狠地朝着升到赤霄峰顶的太阳掷了过去,问:“不怎么办?你要我们坐在这里看你冒险,再烫两壶酒,摆两碟花生毛豆,边吃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