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应该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皇帝也悠悠转醒,被太监搀扶起来,虽然面色苍白,眼神却十分清明。
“得见父皇无恙,儿臣便安心了。”裴睿欣喜,跪地说道。
“睿儿起来,你做得好。”
皇帝轻咳了两声,将目光转向楚子渊,赞许道:“不愧是朕亲封的新科状元,子渊,朕没看错你。”
“多谢皇上。”楚子渊不卑不亢道。
“把大皇子押回他的府中听候发落,贵妃楚氏教子无方,即日起闭门思过,待朕考量之后再行处置。”
皇帝望着裴励,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即便是亲生儿子,有了弑君的心思便是死罪。
皇帝说完,目光又一次落在楚子渊的脸上。
贵妃是楚家的人,也是楚子渊的姨母,倘若他有一丝心软....
殿中的气氛变得肃穆安静,就连裴睿也不敢声张。
皇帝目光如炬,几经打量,见楚子渊的神色始终镇静若定,这才露出满意一笑。
“此番平乱的有功之臣,朕,都会逐一嘉奖。”
-
大皇子裴励反叛之事处置的很是隐秘,除了皇城之内,风声并未传到外头的民众口中,就连大皇子府,从外面看还是一如往昔般金碧辉煌。
不同的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大皇子,如今却成了阶下囚。
裴励周身狼狈,那股戾气却未曾消弭,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楚子渊。
“你为何要与我作对,裴睿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你为何不站在我这边?!”
裴励愤怒低吼,说着便要上来撕扯楚子渊,只是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就被身旁的侍卫给押了回去。
“你们先出去。”楚子渊面色如常道。
侍卫应声告退,内室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楚子渊望着一身狼狈的裴励,眸光晦暗不明。
“其实我该感谢你。若非你设局将我引入栾山崖,我也不会有这番重活的机会。”
裴励猛地抬头,满脸震惊地望着楚子渊:“你,你说什么?!”
楚子渊环着双臂,薄唇勾起一抹讥讽,前世他一心为新帝效忠,荡平虎视眈眈的边境小国以保新朝安稳,却不想新帝早就对楚家,对他起了忌惮杀心。
这些事情还是两年前得知江杏死讯之时,他备受打击酗酒度日,与梦境中重现了前世真相。
裴励沉默了半晌,忽然发出两声怪异的笑:“难怪,这一切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也应该明白朕才是大周的新天子,朕重活一世,就是上天要朕继续登临帝位!”
“让你称帝?你可知大周数十万百姓的鲜血是因谁而流?若非你昏庸无度,大梁根本不会有机会进犯我族,上天让你我重活,是为了挽救这几十万无辜的百姓,绝非为了成全你所谓的帝命。”
裴励的脸色彻底僵住,浑浑噩噩地跌坐在地上,脑海中开始涌现出前世的画面,血流成河的京城,指责唾骂他的官员,奄奄一息的百姓,这些惨状全都是因为他。
窗外的雨水落在屋檐,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响,仿佛前世宫门口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白玉台阶。
裴励缓缓闭上了眼,声音嘶哑难辨:“要我认罪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
初夏甘雨,烟波茫茫,少女白皙的小手执着青木伞柄自院中走来。
小武正在廊下等候,见江杏过来,连伞也不撑便走上去迎她。
“姑娘总算来了,大人也在里面,快进去吧。”
江杏踏上台阶,收了雨伞交给身后的晓玲。
“你家大人有没有说,为何要叫我过来?”
外面人不知皇权动荡之事,斓院却在事成后便收到了讯息,院中的侍卫也撤了一半,一切如常。
小武摇摇头,“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他也觉得奇怪,这无论来了多少人审问,大皇子要么是拒不回答,要么是发疯似的将人赶了出去,就是不认罪,可大周律法却有一条规定,皇家子弟犯法,需自行认罪画押,方可论罪处置,如若不然,便是囚禁至死。
可裴励两世狼子野心,若不除去,日后保不齐会生出事端。
内室的门咿呀一声被推开。
裴励蓦然抬头望着来人,那种眼神就像是荒野中饥渴了许久的人看见了水源般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