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_作者:藕香食肆(964)

2021-07-02 藕香食肆

  谢青鹤裹上软毯取暖,问道:“田先生这么晚还在东楼,是有事教我?”

  “小郎君想是已经注意到了,相州宵禁封城,府上从前门到后宅也都卫士林立,是战时装备。”田安民说。

  谢青鹤点头。

  “城南、城西,东楼前门,都有鲜血还未冲洗干净。”田安民说。

  “想来不该是咱们自己人的鲜血?”谢青鹤说得似是开玩笑,并不很认真,“我早早地将消息送了出来,若还有咱们自己人流血,不应该吧?”

  田文知道小郎君吃软不吃硬,更知道亲爹不服软的脾性,只怕这两人两句话说不通要干起来,凭他谁都看不起的孤拐脾气,居然也得老老实实地给这两人当和事佬,解释说:“府卫早有防备,死伤的都是城中奸细——刀枪无眼,府卫也轻伤了两个,都是轻伤,不严重。”

  “奸细也捉了,府卫也没什么大伤亡,田先生还有什么紧要事?”谢青鹤问。

  “最先出事的干草铺子,是姜夫人的心腹仆妇茜姑所经营打理。茜姑,小郎君知道么?”田安民问。

  谢青鹤分明听见了,只是不说话,端起还冒热气的暖汤喝了一口。

  “干草铺子失风之后,城中盘踞的奸细闻风而动。一处是埋伏在城南的开山凿石铺,另一处则是城中的花柳铺子,意图偷城。这伙人被擒获之后,多数都自杀了,没死成的招供,自承是姜家下仆,受茜姑辖制。”田文解释说。

  “还有一批人打算闯入东楼。”田安民补充说。

  田安民特别勤恳,几乎每天都在忙着处置民务,不在田间小巷行走,就是在东楼干活。

  陈起这些年有把大本营放在菩阳的意思,他外出征战也带了非常多的谋士、文职,负责帮他整理打下来的地盘,清理外地的庶务、安抚百姓,所以,东楼的谋士几乎一扫而空。

  这批奸细冲撞东楼,目的就是田安民。而且,他们很显然也没打算活捉田安民。

  田安民对此自然十分惊怒!

  “这批人也自承受茜姑辖制?”谢青鹤问。

  田安民摇头。

  田文低声说:“她们抵死反抗,被包围之后就全数自尽了。据府中仆婢辨认,她们都是姜夫人的下女。”

  “田先生去见过阿母了?”谢青鹤问。

  田安民摇头:“没见着。”

  那就证明田安民没有下令强攻后宅。谢青鹤站了起来,向田安民作揖:“多谢田先生。”

  田安民低头剥了一瓣蜜橘,含入口中,细细咀嚼干净,才说:“小郎君真想好了吗?姜氏心思难明,也非小郎君生母,此时明哲保身,也没有致人指摘苛责之处。”

  “许章先生见过阿母了吧?”谢青鹤突然问。

  田文点头:“遥遥见过一面。”

  谢青鹤穿好袜子,又去蹬自己的鞋:“我去见见她。”

  “小郎君想过了吗?”田安民突然问,“若小郎君一去难回,相州众人是何下场?”

  谢青鹤并未回头。

  陈家历来是前院后宅各自为政,姜夫人统治的后院水泼不进,陈起下意识地提防着姜夫人,却从未想过,姜夫人麾下居然真的养着大批的奸细。这批女奸细甚至受命杀到东楼,想要刺杀田安民。

  妘粥的退路是干草铺子,负责打理干草铺子的人就是茜姑。

  打算偷城的开山铺子和妓院,也都承认自己的上级是茜姑。

  这两条线的证据其实都不怎么硬挺。毕竟都是一面之词。就算能证明干草铺子是茜姑在打理,也不能证明茜姑真的在统率这一批奸细——很可能是奸细钻了空子,以茜姑的干草铺子做据点。

  毕竟,茜姑常年在姜夫人身边服侍,哪有那么多时间钉在铺子里打理具体事务?

  唯一无法辩驳的证据,是那一批前去东楼刺杀田安民的侍女。

  她们是姜夫人的心腹,都会些拳脚功夫,是保护姜夫人的中坚力量。

  ——她们只服从姜夫人的命令。

  她们在前不久才听从姜夫人的命令,杀死了陈秀的护卫,割掉了陈秀的舌头。

  这种情况下,田安民保持着绝大的控制,没有派遣府卫强行攻打后宅,将姜夫人的仆妇婢女一扫而空,仅仅是命令府卫把后宅团团围住,等待谢青鹤归来商量处置之法,已经是给足了谢青鹤面子。

  谢青鹤冒着风雪,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后院。

  平时姜夫人在这里安排了健妇守门,不允许任何男子靠近。如今身披重甲的府卫团团围拢,虎视眈眈地盯着墙内,谢青鹤从中穿行而过,颇有物是人非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