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病弱反派后_作者:木漏日(105)

  见他始终沉默,江晏迟将声音压低几分,像是提防着隔墙有耳:“许承堇知不知道,许邑呢?”

  “他们不知道。”

  江晏迟眼里的狠光收敛几分。

  “把这个秘密给我带进棺材去。永远,不要对任何人说出他的身份。尤其是许邑。”江晏迟看到许纯牧偏过头来,眼光清冷而夹杂着些许疑惑,问出一句“为何”。

  江晏迟心想许邑果真将许纯牧疼得紧,这么些年了,那样一只雷霆果敢的豺狼竟还真养出这样正直不阿的孙儿来。

  他好像对往事并不知晓得多。

  也是,许家堪称永安之乱最大的受益者。从小小守城副将一跃而为镇国君侯。

  那些肮脏的往事,怎会让他知晓。

  “当年月氏破韶野郡,沈将军因部下投诚而被俘,麾下三万精兵尽皆被屠。也因此被擒拿归京。”

  江晏迟咬紧了牙关,揪着许纯牧的衣领一字一句道:“那个投诚的副将,就是彼时的韶野驻军副将,许邑。他是宣和帝插在沈家军里的一颗硬钉子,你们许家的荣华就是靠着他当年的背叛得来,韶野屠城三日血染黄沙,许纯牧,你以为许邑这样的人会保楚歇?他若知道楚歇是沈家后裔,只会怕极了他得势寻隙复仇,怎能还给他活路?!”

  一手推搡,许纯牧倒地难起。

  手肘撑着冰冷的石砖地,觉得本就凄冷的寒夜,更刺骨了。

  爷爷他。

  不,不可能。

  “不是的。不会的。”许纯牧手捂着头,整个人忽的蜷缩起来,“爷爷他是这世上最忠勇的,是非分明,他说过,他说过……”

  “你是许家的子孙,是他的亲孙。他对你自然百般维护,恨不能为你将一切前路铺好。他对于你而言是庇护的大树,对楚歇而言就是追命的恶鬼!你还敢将他偷偷掳来北境,谁给你的胆子!”

  江晏迟声音压低着,可字字恨极,仿佛恨不能将许纯牧皮肉撕咬开来。

  许纯牧心口像是被一把冰锥搅弄过。

  爷爷,害死了阿歇的父亲。

  怎么可能呢。

  “当年的永安之乱,就是宣和帝为了登上帝位,不择手段地借外敌造势,削了西北两境过盛的兵权,又害死上京皇帝与旧太子。兵行险着成王败寇!沈弃安保的是那正统旧太子!他若活一日便可戍守边境一日,教三胡虎视眈眈却不敢前行一步!若当年没有错信你的许邑,沈弃安从韶野之战中大捷,根本不会有永安之乱,大魏将永不城破!”

  许纯牧心口哽着一口气,隐隐觉得肩胛处的伤痛更甚。

  仿佛连着心肺,一抽一抽地疼着。

  “沈弃安没有叛国。”

  “你爷爷许邑,才是叛国的那个。”

  江晏迟掐着许纯牧的肩胛骨:“永远,不要再碰楚歇的事情。许纯牧,你根本保不了他。”

  许纯牧好似终于找回一点意识,他嘶哑着反手将江晏迟推出去,“他在北境没有活路,难道在上京城就有吗!”

  “与他相识十数年的赵煊要将他鞭尸三百,说背叛就背叛。过往也曾敬让三分的江景谙一见他失势便恨不能摘了他的脑袋。忠臣恨他,奸臣怨他……就连你这个被他一手扶持上位的太子,又何尝不是日日都想杀了他!”

  江晏迟一手撑着墙,一缕鬓发自额角垂下。

  是啊。

  他也曾那么想杀死他,甚至只差一点点,就真的做到了。

  指甲划过墙,留下五道深刻的划痕。

  “他不能回上京城。”

  许纯牧像是终于找回些神志,笃信地说:“我可以不要这北境三十万兵权,我带他去山林僻静处隐居,只要他不给爷爷造成任何威胁,他就……”

  “你带他隐居?”

  江晏迟思绪稍稍偏了些,蓦地追问,“许纯牧,你对他到底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我,我就是想救他。就当是为爷爷赎罪也好,他本不该过这样的人生。”

  江晏迟眼底的暗芒收敛些许,几分讥诮。

  “许家倒真生养了个活菩萨吗。”

  “我……我会让他慢慢放下仇恨,从此不再行恶事,过平静安宁的生活……”

  江晏迟听到后头这句,只觉得荒唐,未能听他说完便冷声截断。

  “你未经历过他的苦痛,怎能轻易劝他放下。”

  许纯牧怔住。

  “放不下的。永安之乱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许纯牧,你有整个许家保护,你根本就不懂。有一些人,如果自己都不学着保护自己,这世上就再没人保护他了。对于这样的人,你劝他从善,就是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