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钺眼眶微红,鼻子发酸,埋头在他肩上蹭了一会。
他向来习惯了自己争取,段飞从小就教他不能依靠别人。他从未奢望过谁会将他想要的东西捧到眼前。
段初初怎么能这样跟他说,太犯规了。
过好片刻,段钺才憋着眼泪,闷闷出声:“是替你驱蛊的时候,舅舅告诉我的。太后不喜我爹,偷偷换了我爹和老皇帝的身份,又帮着老皇帝对付我爹,让娘亲不得不一个人远走他乡。”
靖王吻了吻他唇角:“太后不是不喜你爹,只是不愿让你爹陷入夺嫡之争,她以为段彦辰是个好儿子,想借段彦辰挡灾,却没想到他是真正的狼子野心,算计了太后和你爹。”
段钺垂眸,一边揪着衣角一边道:“反正人都死了,随你们怎么说,我爹又不会活过来。”
这话里到底存了几分怨气。
靖王捧起小暗卫的脸颊,认真道歉:“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苦,你本该享尽荣华富贵,是我窃了你的人生。”
段钺看他一会,不自在撇过脸:“你道什么歉,是你爹的锅,跟你又没关系。”
但你前世因暗卫的身份被活生生折磨而死,却全然是我犯下的罪孽。
靖王阖了眸,并未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不能说,有些事,在他和段钺之间,是禁忌。一旦挑明,就再也无法维持现状,因此两人默契地都不去提。
靖王想了想,换了另一个话题:“既然你早知道,为何一直不告诉我。”
“不想说。”说了就一定会造成这种局面,段钺讨厌麻烦。
他搂着靖王脖子轻蹭,用鼻音舒服哼了两声,“你还怪我,你不也没说么。”
不仅没说,还偷摸摸准备了一切。
“我是前日才知晓。”靖王将他弄乱的长发拨弄齐整,长叹口气:“太后回宫前,见了我一面,否则我还要被你蒙在鼓里,以为你我二人是亲堂兄弟,每日亲密过后亦是痛苦万分。”
段钺闻言笑出声:“说谎,我见你高高兴兴的,分明是乐在其中。”
“真的,我骗你作甚。”靖王也忍不住跟着笑,桃花眼勾勒出温柔魅惑的弧度,“只是和你亲吻拥抱太幸福了,故而可以忽略这点微不足道的痛苦。”
段钺恶心地“呸”了声,骂他油嘴滑舌。
其实靖王前世本就是个薄情寡幸之人,最喜欢用甜言蜜语勾引人,看旁人为他痛不欲生为他寻死觅活,又吝啬地不给真心,看够了戏就狠心无情地抛弃。
谁知道他如今是不是也在重复那种狗血戏码。
段钺想了想,“你想我登基也可以,但那些乱七八糟的朝务我可不愿处理。”
靖王自觉:“我来。”
“倘若朝臣逼我娶妃。”
“本王便斩了他。”
“立后延嗣呢。”
“本王难道还不够满足你么。”
段钺笑得眉眼弯弯:“你可生不出小皇子。”
但到底是不再排斥。
他想着万一自己哪天和靖王闹掰了,靖王又要发疯砍他兄弟怎么办。
他也该为暗卫营留一条后路,皇帝这个身份其实很方便办事。
见段钺终于接受安排,靖王松口气。
他留不住段钺,但皇位可以。
段钺责任心重,做了皇帝,他便再也不能随意地抛下一切离开。
靖王深知自己有多卑劣,但只要这个人能留在他身边,他可以付出一切。
有太后在,安抚朝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太后将当年先帝病危前写下的传位诏书公之于众,百官这才知晓原来段十六竟是当年亡故的无名王段轻辰之后代。
既然先帝本就打算传位于段轻辰,那么由他唯一的嫡子来继承皇位,自然也就没什么人反对了。
当然反对了也不行,禁军东厂锦衣卫暗卫营,长安城四大恶势力头子全都站在段钺那边,宫外还有宋遥川的两万铁骑虎视眈眈,听闻他还是琅琊古云氏后代,这么多人替这小暗卫撑腰,谁敢吃饱了撑的不要命去反对。
百官和和气气拥立了新皇。
为保靖王等人颜面身份,段钺并未将遗诏后半段公布后半段写的是段彦辰身世,褫夺他皇室身份,贬为庶人,赐死九族。
段钺才不会让段初初被人指指点点。
他的王爷,无论何时,都该站在云端。
闹剧过去,礼乐重奏,新帝登基,开朝会,百官齐喝吾皇万岁,喊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