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秋虽然没有特地去打听过覃的消息,但是也能够猜到,他此时正处于茫然悲伤的状态中因为,只要结合谢慕的那句话,谁都能猜到,覃的结局肯定并不理想。
然后,现在的他能够清晰地从月华的话中捕捉到一个关键的信息。
覃所喜欢的那个人,早已辞世,所以月华才想要让自己招魂引鬼。
值得吗?这样的念头在聂秋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个不显山露水的风尘女子,分明就是喜欢覃的,却还要为了他来恳求自己?
而且,还是为了让覃再去见他喜欢的人一面?
尽管如此,聂秋也不准备说出自己的疑惑,这些东西是她决定的,和自己毫无关联。
“若是为了覃公子,我也许会选择一试。”他缓缓开口,“然而,他从来没有向我提及过此事,我也就当作不知道。更何况,我接下来还有要做的事情,来不及再去一趟霞雁城了。”
他这就算是拒绝月华的请求了。
月华听罢,意外的平静,或许是因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便不再犹豫。
“我不会白白浪费聂公子的时间,希望你能够相信我,我会开出你没办法拒绝的条件。”
她这么说着,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交叠在下颚处,语气如常,没有一丝的高傲,趾高气扬,有的只是全然的平静和自信,让聂秋逐渐意识到她确实是动了真格。
以及,确实藏了什么底牌,让他没办法拒绝的底牌。
聂秋的神情微动,说道:“愿闻其详。”
月华思索片刻,从袖中摸出一个锦囊,然后从里面取出了一个东西。
是一片染血的布料,血迹凝固成了暗红色,明显是很久之前留下的了。
“这是,聂公子当初留居覃府的时候换下的衣物。”月华解释道,“虽然很抱歉,但是我偷偷切下了一角,将血当作‘寻物’的媒介,以此来追寻你的踪迹,所以才能够抵达镇峨。”
偷拿别人换下的衣物这件事暂且搁下不提。
寻物。
聂秋记起,他曾在谢慕和徐阆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词。
徐阆留下的那本古籍中并未记载寻物的方法,只记载了寻人、卜卦的方法。
这就是月华的底牌?这就是她之前说过的“稍后解释”?
她身后到底有什么背景?覃知不知道?
聂秋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子,出言问道:“敢问姑娘是何身份?”
“我姓田。”月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微微俯首,敛眸作了一揖,“我认为,聂家的人应该对这个姓氏并不陌生吧,即使,你已经与聂家断绝来往。”
聂秋感觉呼吸变得冷冽起来,好像饮下冰水,喉咙深处都是冷的,他忍不住问道:“那么,在我五岁那年,来到聂府,为我算了那一卦的天相师是……”
“是我叔父。”月华如此答道,“虽然许久不用了,但我原名为田挽烟。”
月华,不,田挽烟说得没错,聂秋想,他确实没办法轻易拒绝她开出的条件。
第167章 鼎足
田挽烟将鬓间的长发捋到耳后,她生了一双丹凤眼,内勾外翘,微微斜过眼睛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凌冽锋利的感觉,可一旦垂眸浅笑的时候,霎时间冰雪消融,化为碧波万顷的湖泊,又柔又清,好像褪去了浑身的戒备,也叫你不自主地卸下戒心。
她重新坐了下来,推开面前的茶杯,双手交叠在膝上,悠悠开了口,用那种独特的腔调,尾音上挑,是从胸腔中发出的气息,仿佛是娓娓道来的说书人:“步家早已覆灭,我不清楚聂公子是如何得到步家铜铃的,我也并不关心,但是我这里肯定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大抵是察觉到聂秋起了兴趣,田挽烟轻轻笑了笑。
她是个天生的商人,也是个天生的赌徒,不怕面前的人会出尔反尔,直截了当地就抛出了自己的饵:“比如,三大天相师世家,田家,步家,青家,这三家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比如,步家所驱使的那些厉鬼是从何而来……不知聂公子有没有好奇过,在步家中,到底是步家的血脉去选择鬼魂,还是那些鬼魂选择了他们?”
“这些答案,我都可以为你一一解答,只要聂公子答应我的请求。”
聂秋沉思了许久。
他确实是很想知道这些答案。
这些答案是步尘容不能够告诉他的,因为步尘容自己也不清楚。
但是,离开镇峨之后,他和方岐生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找黄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