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皇宫猫管事_作者:问尘九日(15)

  外头的小宦官忙小跑进来,垂首跪地谢罪:“回公公的话,是双儿主子,奴婢一出声,它便自己走了。”

  荣登德点点头,浮尘一扬,那小宦官便连忙弓着腰退下了。

  “陛下,是猫舍的双儿主子,”荣登德回到裴野身侧,而后谄媚笑道,“兴许是这小畜生循着御膳的香味误跟进来的,已让外头伺候的春烨赶了去了。”

  他很知道裴野自幼便不喜欢猫,对这只先帝留下的双儿更是不怎么待见,于是后半句刻意没称它为主子,很有讨好裴野的意思。

  可他没想到,裴野非但没领情,还冷声开口道:“它是先帝的宠猫,‘畜生’二字,是公公能称呼的吗?”

  裴野的脸色未变,只这一句话,便叫荣登德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不轻不重地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然后垂首道:“是奴婢一时疏忽……”

  “一时疏忽?”裴野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肃然的意味,“公公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跟了先帝十载有余,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荣登德脸色一变,当即便跪下了,周身跟着伺候的宫婢内宦们也随之齐齐朝裴野跪下。

  “陛下息怒,是奴婢老糊涂了。”

  裴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荣登德的发顶:“荣公公,孤记得先帝在时,你对着那双儿,可是一口一个猫主子喊得勤快——怎么?如今先帝去了,它便成了任人奚落的小畜生了?”

  荣登德连忙又给自己来了几巴掌,但这回却是用了实劲,而后他又重重叩首,半点哭腔道:“奴婢是老糊涂了,方才确系是一时口误,万不敢欺瞒陛下。”

  紧接着他又补充道:“奴婢对先帝与陛下,有如葵藿向日,绝无二心!先帝对奴婢有再生之德,陛下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奴婢要是那二三其德之辈,便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裴野微微垂首,默然地看着他。

  他一声不吭,反而更叫荣登德心焦似火、如芒在背,但他还是不住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等裴野先开口。

  过了好半晌,荣登德才听裴野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是吗?”

  不等荣登德再表忠心,便听裴野又道:“可为何孤听说,公公的义子彤儿……近日往太后那去的愈发勤了?”

  “奴婢不敢欺瞒陛下,”荣登德再次叩首道,“这事原是太后殿下嘱咐奴婢说,陛下自幼体弱,近来又才刚继承大统,诸事繁杂,难免劳心动气,本想时常过来探望,却又恐怕惹陛下厌烦,便让奴婢日日打发彤儿去回话,告知太后陛下每日的身体状况。”

  裴野若有所思,语气明显已经放软了:“那公公为何不早告诉孤?”

  “回陛下的话,是太后殿下拘着不让奴婢说。”

  “想是母亲怕我知道了,往后即便是身体抱恙,也不会让彤儿将实话报给她,”裴野面上浮起几分感动,“倒是我多虑了,母亲自小待我一直都是极好的。”

  荣登德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但面上仍是大气也不敢出。

  “公公起来吧,方才是孤多心了。”

  荣登德谢了恩,这才弓着身子站了起来。

  裴野回到食案边上,徐徐然落了坐:“今日彤儿去回过话没有?”

  “回陛下的话,还不曾。”

  “那便再打发他去禀明太后,儿一切安好,请勿忧心挂念。”

  荣登德忙垂首应下:“是。”

  外头廊檐下的方啼霜偷听了全程,也被里头的动静吓得大气不敢出,方才那内侍一走,他就立刻又跑回了廊檐下。

  不过他虽然旁听了两人的全部对话,但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方啼霜思忖了半晌,好容易才朦朦胧胧地消化了一些,觉得自己有可能是误会太后了,但却又想不通那清宁宫里,太后为何要说那些话。

  等那膳食撤下去之后,又过了一会,忽然便有一位小宫婢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踏进了屋内,之所以能猜到那是汤药,是因为方啼霜嗅到了一股很难闻的熬制过的药材味,只是闻了闻,便觉得鼻尖一阵发苦。

  很快他便听见里头的荣登德开口道:“圣人歇一会吧,先把这汤药喝了才是要紧。”

  裴野手上朱笔未停:“先搁那吧,晾一会再喝。”

  “太医说了,这汤药最好是趁热饮下。”

  裴野没再应声,目光只落在面前的奏章之上,过了半晌才半带抱怨道:“明日崔阁老要考课,孤稍有差错,他便要将孤骂个狗血淋头,孤哪敢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