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言重了,臣又不是白学究的年纪,到底还是闲不住的。”韩墨初看了眼身旁的顾修,示意他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
“七弟,午膳后你要不要到我宫里去?我给雪花酪砌了个池子,它游得可快了。”顾攸口中的雪花酪,是阿日斯兰送他的那条卷毛狮子狗,那狗儿生性顽皮可爱,极得顾攸欢心。
“不了,我午后还有功课要做。”
“你那么勤勉做什么啊?你又不是四哥。”顾攸说话一向是有口无心 ,且胸无城府,自己说了什么,自己都毫无意识。
一行数人,在一处离门之下分了手,各自回宫去了。
归云宫中,韩墨初与顾修将汗湿的朝服换了下来,换了一身洁净的素纱长衫。
顾修的脸色在顾攸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可察觉的低沉了下来。
旁人看不出,可韩墨初看得出。
“殿下,怎么越大越像小孩子似的,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韩墨初扬唇笑道。
“嗯?”顾修不解,他自诩神色如常,也不知韩墨初又是哪里看出的不对。
“殿下每每深思,这眉心处便会有条细痕。”韩墨初伸手用拇指指腹抚了抚顾修的眉骨:“臣猜,殿下一定在想您几时才能如四皇子一般能在前朝立足。”
“嗯。”顾修在韩墨初面前一向坦然。
“其实,以殿下的资质,已然可以为陛下分忧了,何须拘泥于年纪。”
“可大周国制如此,又有何法?”
“殿下,其实眼下便有一件事殿下可以去为自己争一争的。”
“何事?”
“便是殿下心里一直想的那件事啊。” 韩墨初眉峰轻扬,嘴角含笑。那种温润舒和的气度,总是能让人迷了眼睛:“殿下不是一直想去与公主送嫁么?公主现无长兄,那便是朝中的四位皇子皆有资格,既然如此,殿下如何不能去争。”
“此事要由父皇决断,我如何争?”
“殿下只要午后,往崇宁宫面圣,明明白白的告诉陛下,说您想与公主送嫁,旁的话都不必说。”
“当真?”
“自然当真,殿下与陛下是亲生父子,有些话直来直去的说,最好了。”韩墨初的神情看起来成竹在胸,让人不由自主的便会相信起来。
日将偏西之时,正午之时的热力还未散去。
顾修带着宝德,立在君王起居的崇宁宫门前。这是顾修入宫后,第一次未经传召,来至崇宁宫门前。
顾修冷着一张脸立在门前不说话,当值守门的小太监也不敢多问,也不知该不该通传,就这般僵持了一柱香的功夫,直至老太监崔尚出门查看撞见了,这才擂了小太监一巴掌:“七殿下到了,怎么连句话也不说?”
“崔翁,是我不知父皇空闲与否,才未着人通传的。”顾修见那小太监挨打,出言阻拦道。
“殿下素日不常来此走动,必是有要事才来的,既然是要事,那让人通传一声还是必要的。”崔尚在这宫中已经摸爬滚打了三十多年光景,对于顾鸿的圣心他一向吃得透透的。
顾修这位带着罪臣血脉的小皇子,虽说依旧深居简出,但早已不是初入宫帷之时那个落魄不得君心的皇子了,今后哪怕不能继承大统,也会是个举足轻重的亲王,因此对顾修的态度十分恭敬。
“那便有劳崔翁,替我通传一声了。”
顾修转入崇宁宫内室与君王行礼,那时的君王顾鸿正把着那位南曦公子的手在宣纸上作画。
炎天暑热,那位南曦公子,只穿着一身几乎能看见□□的轻纱,惹得原本举止从容的顾修不得不垂着头,目光不敢直视。
顾修已经快十五岁了,这个年岁的少年,对那类事已经有了懵懂的心思,看着南曦公子那身打扮,顾修的神思莫名其妙的飘忽不定。
为什么那个南曦明明是男子,顾修脑子里却本能的浮现了非礼勿视四个字?
“修儿,起来吧。今日来此,是有何事?”君王顾鸿出言让顾修起身,方才崔尚来通传时,他也觉得十分惊讶。他这个素来与他从不主动亲近的儿子,怎么会突然来请旨求见。
“儿臣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求父皇。”顾鸿的话,将顾修几乎飞远的神思拽了回来,撩起衣跪地,沉声言道。
“哦?是何事?”顾鸿松开了怀中的南曦,示意他退入内殿歇息,自己则正身坐在龙书案后:“你但说无妨。”
“儿臣,想以皇亲之身,送长姐出降。”顾修说罢,俯身向前,诚恳的与顾鸿行了个稽首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