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_作者:君夭(274)

2018-03-05 君夭

  穆远只觉得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眼前那女孩子瘦弱的身形,也渐渐湮没在了风雪之中……

  须臾间,他眼前便是一片银白,继而,意识不支,便又堕入了层层的黑暗……

  东风笑执着令牌,牵了一匹马儿赶到了营口,那边,将士依旧站得笔挺,而营口一旁,又有一个身形,看着孤独而又冷清。

  “……月婉?”东风笑一愣,停下了脚步来,怔怔地瞧着她。

  月婉勉强笑了笑,抬手递给她一个包裹来,压低了声音道:“东西……都已经备好了,药品,盘缠,衣物,还有些粮食……天这般冷,你这么跑出去,只带着这些利器和装备,远远不够。”

  东风笑点点头,道声谢,接过那布包来。

  她确是想过收拾这些东西的,奈何竟是全无机会。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的。”东风笑将手向着西南一比,眸光似是能望穿风雪。

  “……此去小心,可惜,之前我……只想着要这般,可我也许也是‘怂恿’于你,终究孰对孰错,我又岂能断言……”月婉苦笑,颦了颦眉,面有犹豫之色。

  东风笑却只是勾了唇角,笑得毫不在意:“这世上岂有什么对错,只要能付得起代价,一切都是对的;而我们之所以成长,不过是为了能更好的承担代价,更好的明白,自己担得起怎样的代价。”

  “而如今这代价,无论如何,我也须得担的。为了他,为了我自己,为了这营中的弟兄,为了沂水两岸的百姓。”

  “何况,便是我不担得,如今又能如何?浑浑噩噩地苟活,倒是恍若死了。”

  月婉重重点了点头,拱手便是一礼:“谢你,珍重。”

  东风笑一拱手,几步冲到营口,向着那兵士一摆令牌,继而一跃上马,纵使那大雪纷飞,依旧是一扬长鞭,飞驰而去。

  ‘啪’的打马之声,响彻在风雪之中,又渐渐消失不见。

  月婉凝望着她的背影,继而,又悄无声息地身子一软,闭了眼睛倒在了雪地里——她明白东风笑的用意,东风笑的离开,是要做出一个‘畏罪潜逃’的模样,不肯牵连他人,只希望这营里多上几分安然……

  东风笑一路策马奔驰,如今天寒,便是这马儿,脚步都带着几分凝滞之意。

  寒风冻得她直打哆嗦,也让她愈发想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归所。

  可是啊,如今的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可笑天下之大,却是无可凭依。

  北倾不容她,佞臣当道,谓她以祸水。

  南乔不容她,四下悬赏,视她如枭雄!

  军营难容她,兄弟连心,岂能一毁具毁?

  古月难容她,家门紧闭,雏鸟难寻归路……

  便是她心中的那个人,也曾举起剑来,想要一击锁了她的咽喉。

  最可怕的,倒不是无处容身,而是无处栖心。

  当不巧两样皆占,后者更是让人如置冰窟!

  还有,那乱国、祸水、枭雄……

  一个个字眼,真真是刺耳得紧。

  几日后,入了夜,平焦城外军营处,主帐里灯火飘摇。

  桌案旁,一个男子静静坐着,他一袭白衣,侧靠在桌案一侧闭目养神,仿佛玉山横卧,正是玉辞。

  外面,兵卒小心翼翼地通报了一声,得了允准这才恭敬入内。

  “王爷。”那兵卒行了一礼,低声唤道。

  玉辞张开眼来,瞧他一眼:“何事?”

  “禀告王爷,线人来报——北倾军中有变。”兵卒恭恭敬敬地答道。

  玉辞微微一愣:“北倾军中?如何?”

  “回王爷,前几日,北倾军收到了圣旨,处置郡主、副帅牧笑,本是压入军中大牢等待提人,谁知在前些日子,这牧笑竟是用迷药迷昏了另外两个主将,又将血缨军的主将令牌拿到了手中,在营口打倒了一名医者,之后畏罪潜逃,至今下落不明。”

  玉辞愣了一愣,半晌,口中喃喃念叨:“……牧笑……”

  那兵卒闻言忙颔首:“是的,线人说,军中众人皆知,那牧笑,便是之前的血缨军副帅,东风笑——她也是如今北倾营里唯一的女将军。”

  玉辞眸光微微一沉,半晌点了点头,摆手让那兵卒出去,继而竟是抬起手来,执了一侧的笔墨来,取了一张纸,落了墨,手却是迟迟不动,任凭那墨水自中间一点渐渐渲染开来——直到,将他洁白的袖口都染了一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