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红妆如火,殷红处处。
单单是为了这大堂,丫鬟和侍从们就忙活了一日一夜,如今他们都负手立在两旁,恭谨守礼,小心翼翼,分外齐整。
“之前的事,便当做是好事多磨罢。”武王看着玉竹面容有些紧张,不免笑着说道。
玉竹回过神来,一个拱手:“自然是的,婼儿小姐和辞儿,郎才女貌,般配无双,若不是因为此前歹人作祟,早已成了神仙眷侣,如今这典礼补完,也不算晚,倒是劳烦王爷费心了。”
武王一笑:“睿王爷也劳神不少,不过只要这二人和和乐乐,多忙活些,多架些小心,也是值得的。”
玉竹颔首,笑了笑回过头去。
直到一个小厮匆忙从侧边进来,小心地覆在玉竹耳边说了几句话,玉竹的面容终于放轻松了许多。
那个小厮说的是:“王爷,蛊毒已发作。”
玉竹心道——如此,东风笑这一次,绝不可能前来了。
终究还是他赢了。
他摆了摆手,继续正襟而立。
吉时将到。
那边,玉辞已经举步走到了正堂门口,而此时,门的另一侧,喜婆和陪嫁的丫鬟也已经接了披着红盖头的乌查婼下了车来。
这红色的嫁衣恰到好处,据说乃是武王爷寻遍南乔寻得的绣娘坊,有传言说,这些年来,新人若是穿着这坊间缝制的嫁衣成婚,势必会白头偕老。
而这坊间,七年只缝一次衣裳,十年才缝一次嫁衣,这里缝制的嫁衣没有丝毫可以瞧出来的针脚,更不必说线头,正所谓天衣无缝,天作之合,既是说衣裳,也是说新人。
而武王爷有多疼爱自家丫头,但是从这嫁衣上,也可见一斑了。
这边,皇上派来的靖王爷年过花甲,面上带笑,主持着仪式。
那边,喜婆已经端了喜盘来,那喜盘里是一朵怒放的红花。
玉辞垂眼瞧着这花儿,眼光却是颇为冷清,仿佛今日要成亲的不是他,要娶美娇娘的也不是他。
倒像是,他被喜欢的人丢开了一般,不同于其他新郎官,他脸上半分笑意都没有。
玉竹瞧着他这模样,又想起东风笑,心里不免生疑。
可是又松了口气——东风笑已死,玉辞也已经站在了大堂之上。
半个时辰后,木已成舟,不管他肯不肯,愿不愿,他都是有妇之夫,绝不可能再跟一个‘死人’发生任何事情。
此时,随着喜婆的牵引,玉辞和乌查婼已经各自牵了那喜花的一端,缓缓地、缓缓地向着大堂里走来。
玉竹面上的笑意更甚。
一对新人渐渐站定,而那边,锣鼓声、喇叭声也渐息。
靖王爷欢喜地看着这一对新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话,却忽而只觉得有东西凌厉地飞来!
‘啪嚓!’
一声巨响!
正正地在那喜花上方的吊灯应声而落,在地面上砸了个稀碎!
而那连接喜花两边的缎带,也应声而断。
玉竹一凛眉,可陡然间却只见一柄短匕割破空气朝着他袭来,他一个激灵,挥手取了束在腰间的折扇,只听‘砰’的一声,手臂酸麻,却是终于挡了过去。
那边,靖王爷已经吓得躲到了大堂后的桌子下面,而武王爷则是抬手就将吓得发抖的乌查婼拽了过来。
而此时此刻,慌乱之中的人们,都没有瞧见,新郎唇角那浅浅的笑意。
玉辞缓缓地转过身去,看向那边嘈杂慌乱的人群,吓破了胆的人们一片混乱,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瞧见,一抹黑色的身影,高挑凌厉,如同大漠狼烟里的一柄寒枪,料峭地立在大堂正中。
那眉那眼那身形,何等的熟悉。
东风笑就这般立在正堂里,看着四下的宾客面带惊诧、乌查婼拽下了盖头来,美目发红,而武王已经开始唤着侍卫上前‘捉拿贼人’。
她垂了眼,沉了口气,忽而看向对面一袭红色衣衫的男子——玉辞。
一句话也不曾说,她只是默然抬起手来,探向他去。
她的眉眼里带着几分光,看着他的眉眼,他的面庞。
东风笑在心里暗暗想着。
这是第三次。
第一次在红妆之夜,第二次在拜堂之时,第三次便是如今——连花球都不曾牵上。
俗话说,事不过三,可经历了种种事端,她这一次,已经不肯再硬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