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拽下头上的玉簪来,向着他的咽喉刺去,那长发混乱地披散下去,衬着她满脸血污狰狞的脸,简直就是恶鬼一般。
那老者身形向那后面的树上猛地一震躲了过去,见她又回手刺来,另一只手又抬起木杖又来击她的头,东风笑一愣,如今抬剑阻挡怕是来不及了……
忽而,只听‘啪’的一声,二人同时一愣,忽见一个东西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套住那老者的颈项——细看来,竟是方才的长鞭。
正是那老者一震树干,将那脆弱的树枝终于震碎,这鞭子便落了下来。
东风笑却飞快地拽住那鞭子勒住他的脖子,那老者只觉咽喉一扼,随即浑身剧烈地痉挛起来,‘啪嗒’一声,那木杖也脱了手,可他却依旧困兽犹斗般地击打着她。
东风笑任由他垂死挣扎,死也不肯撒手,用尽全身力气拽着那长鞭,如今那长鞭已是麻绳一般,可勒死他也是足以了。
过了一会子,只见那老者终于身子一软,随即便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周身无力,如土委地,双眼也翻了白,东风笑生怕有诈,依旧是不敢撒手,却也是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的铁甲上满是鲜血,脸颊上也是,头发乱蓬蓬的,那发带早就不知在何时断了,而后那独力支撑的发簪又被她拔了下来作短匕用,更是乱七八糟,都说那绝代佳人散发是一番疲倦之美,到她这,硬生生的变成了疯癫与狼狈。
她喘了一会子,却又不敢耽搁,颤着手向前一探那老者的鼻息,又一把脉,知道他是真的死了,终于卸了力气,可此处又非是久留之地,只是歇息了片刻,便又挣扎着立起身来,用长鞭托着那尸身,趔趄着往那老榕树处赶去。
黄昏时分。
东风笑坐在那老榕树后的一处破旧木屋里,门外的雨淅淅沥沥,还夹杂着雪片,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场雨,却是算不得春雨的,都道春雨贵如油,可如今落了雨,却是愈发得冷了。
那老者的尸身还被她用那烂绳子一般的长鞭绑着,就放置在她身旁,一路拖过来,身首已快分离了,可她也顾不得这般多了,也顾不得瘆得慌,饶是洗一把她那血迹斑斑的脸都是不肯的了,如今的她只是草草包扎了伤口,便倚在那墙壁上。
她赶过来也有一阵子了,方才还支撑着身子跑到远处的山上,用叶子盛了些山果和水来,说是山果,可也委实不过是一些火棘和远未成熟的枇杷果,好在水还算清冽;奇怪的是,来来去去,皆不曾见着人影出入——这村子大概是荒芜了罢。
可她分分明明还记得以前这村子里的婆婆,叫卖的商贩,奔跑的儿童……
也顾不得这许多,她支着眼皮不肯睡,缓缓挪到门口处望向那村口——他怎的还不来?
这老者身手不俗,那边几个壮汉也不知是何等状况,可笑的是,她竟连玉辞的身手都不清楚,如此一想,心下愈发没底了,可是如今纵是爬、她也动弹不了几步了,于是只能撑着眼皮守在门前等待着。
门外的雨经风一吹,斜斜地洒在她面上,不是那杏花微雨,却是彻骨的凉,她蓬头垢面地倚着那里也不再动弹,方才许是有了内伤,很痛很痛。
不知不觉地闭了眼睛,梦里是古月的清溪,古月的繁花,还有她的家。
可惜她回不去了,当初她只道是古月山将要封了,可父亲还欠着北倾陛下救命的恩情,不知如何报还,她偏又武功出色,日日打架打抱不平,净是受罚,瞧着爹爹愁眉不展的,便说是自己不甘山上寂寞,拓印了几本功夫便下山了。
——却是再也未回去过。
忽而,一只温热的手掌探过来,轻轻抚弄着她的脸庞,似是在替她拂去那脸上的雨水和未净的血水,东风笑一个激灵,竟反手比出了原本那老者的手杖,抬眸一瞧才停下手来,微微眯起眼睛来,嘴角一扬,竟是不曾有过的柔和:“美人儿,你回来了。”
此时玉辞也周身是伤口和殷红的血,闻言眉目间闪过一丝光,随即脚步有些踉跄着入了屋,抬眸一看,便瞧到那老者身首几乎分离地惨死在地上,那白花花的胡子上尽是鲜血,他凝眸瞧着,半晌蹲身下去竟探出手去把这老者的脉。
东风笑见他身形一滞,只是一勾唇:“此番,躺在此处的若不是他,便是我了。”
玉辞闻言回头来瞧向她,口中却硬生生被她塞了串火棘果,才想起来自昨晚至今也是水米未进,抬眸瞧向她那惨兮兮的脸,忽而抬手理着她乱蓬蓬如稻草一般的头发:“你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