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几步嗅了嗅——又是那暖身子的、极苦的药。
队伍在这一带又逗留了几日,可所做也不过是清理那些作乱的山贼,四下的村落里早就混乱无比了,逛上许久才能瞧见一处有炊的人家。
军中也只有寥寥几个人心中觉得此次的事情有蹊跷,可是行军紧急,是绝对不可能为着这些山贼多加逗留的,因此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无人可知,此事掀起风波不小,后而又看似轻巧地揭过,仿佛惹不起什么波澜,可是,却分分明明在这土地上,埋下了危险的种子……
大军加紧赶路,终于在一个多月后到达了早已沦陷的罄城——昔日的罄都。
此时,再过一周,便是新年了,可这都城里竟无丝毫的热闹。
在东风笑的记忆里,罄都她只来过一次,那年她只有十岁,带着爹爹交予她的书信和金令牌到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去面见那高高在上的天子。
她对皇宫的印象也不深,陛下待她是和蔼可亲的,一旁的太子殿下很是温和,皇后娘娘她只见过一眼,是个大美人儿,可她板着脸连个微笑都没有。
对这都城的其他印象,便是那街巷的热闹,人们的热情厚道,以及那一条美食街上分外可口的小吃,这罄都原是分外繁华的,其外围的山脉盛产玉,以至于历代北倾皇帝都会傲然称这都城为——‘玉罄’。
可如今,一去快八年,如今的罄都沦丧久矣,伤痕累累。
大军在入城之时便遭到了流寇的阻拦,待打得差不多了,城门将开,便见着一群饥民从一旁的树丛里忽而闪现,疯了一般地涌向那城门。
“这……”顾劼枫见状大惊,一对眸子瞪得分外大,盯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饥民,此时他们哑着嗓子,挥着棍棒,打着赤脚,各个瘦的都仿佛只剩下骨头了,那眼中直要泛出绿光来,便在军前,在城门前叫嚷着,分外嘈杂。
穆远立在一旁,眼中却尽是沉静——他本就从都城而来,对这情况,知晓,却是无能为力;铁甲大军停了步子,肃穆地瞧着那些疯狂的饥民。
“穆帅……”一旁,房湛颦了颦眉,看向穆远,见他面色如常,却不知他攥紧的拳。
“下令,驱逐饥民,入城。”穆远的声音冰冷如铁。
“穆帅,这……不能这样,这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不放他们进去,他们就会饿死在城外!随后,就会有疫病铺天盖地地袭来!”一旁的颜歌一愣,继而扯开嗓子吼着,眼眶都红了。
一旁的东风笑咬了咬唇,抬手拽住了颜歌,见她红了眼,也知她是挨过饿,看不得如此。
“你以为,如今的罄都,还是昔日的罄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穆远立在那里,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城墙,忽而启口道。
颜歌一愣,却听他雄浑的声音再度响起。
“罄都早就沦陷了,如今里面尽是流离失所的饥民,今日放这些饥民进去,势必更加混乱,活下来的人只会更少!罄都外郊还有草木可以啃食,一旦圈在这城里,他们饿极了怕是只能吃人了!
“皇宫里的太监都饿死街头了,兜里揣着银子却没人卖给他粮食……自家只能在犄角旮旯里藏些粮食,看家护院全靠拳头……”穆远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
颜歌低下头去,一旁房湛已经安排了人去驱逐饥民。
一旁,顾劼枫深深埋了头,忽而恶狠狠地低吼一声:“丛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为一己之私,忍弃百姓于水火!”
若是昔日不知,谁人能说这本是那舞袖玲珑的罄都?
沿着这一干二净的道路走着,那石缝间的草儿都被人拔了去,这街上本是一片安静,可曾经这分明是那最为繁华的街区。
他们能看见那街道上仰面陈着的饿殍,能看见骨瘦如柴卧在地上的饥民,还有偶尔的几声吵闹,那多半便是谁抢了谁家的粮食,便不要命一般的争抢。
队伍行进着,忽见前方一个牌匾晃晃悠悠,最终如死鱼一般坠在了地面上,那牌匾上沾了不少灰尘,可细细瞧着,也能瞧出‘春月楼’的字样来——这本是一处青楼。
东风笑兀自咬了咬唇角,瞥了一眼一旁的顾劼枫,却见他也恰好瞧着她。
“笑笑,你那日还说,我怎的也不逛窑子了……”他压低了声音,却无半分调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