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峋察觉到自己肩膀的衣衫被揪紧了。他抬起头,只见谢龄目光飘忽地盯着庭院某一处,眼角泛红,神情茫然,好似要哭出来一般。
萧峋启唇又闭拢。
“好,我们结契。”他的嗓音一下变得沙哑,从椅中起身,扣住谢龄后脑勺、将他按向自己颈侧。
“要不要叫上越九归和崔嵬?”萧峋问。
谢龄脑袋在他颈窝里缓慢动了动,吐息细细的,又灼热:“不喊他们。”这话听起来像在赌气。
“好。”萧峋又一次应道。
结契,主要在“契”之一字,是以双方心头血为引,订立一生之约。其余的仪式和流程,不过是图个热闹、讨个吉利,锦上添花。
他们没有贴彩纸、挂彩灯来点缀。萧峋又走了一趟山外的城镇,从城中最好的成衣铺里买到一套喜服。
然后他进了厨房,说是弄晚上的糕点和喜宴。
谢龄坐在厨房外的树下看萧峋忙碌,希望时间走慢一些,再慢一些。
天上的云不断变换形状,日影也由长到短再到长,溢散在山野间的光芒中多了绯红,流过湖泊缓坡,流进峰顶雅致的庭院。
时光来着色,谢龄一身素衣也染上红。
“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出月亮了。”萧峋从厨房里出来,抬头看了眼天空,然后迅速将沾在手上的面粉抹到谢龄脸上。
谢龄表情里透出嫌弃:“如果不想要这双手,就把它捐给需要的人。”
萧峋给自己丢了道洁净术,笑吟吟说道:“就算我不需要,你也会需要的。”
谢龄直觉这话里有某些方面的含义,没接。
萧峋凝视谢龄良久,用他干净的双手牵起谢龄的,半跪下去,嗓音温柔:“我们不等晚上了好不好,我觉得这时正好。
“你看,你都已经穿上嫁衣了。”
“为什么是我嫁?”谢龄小声嘀咕,扫视一圈周围,又问:“在这里?”
“去前殿长廊下?”萧峋提议,那处是赏夕阳的最好之地。
“我去换婚服。”谢龄拉着萧峋站起来,大步流星走向自己的寝屋。
“不着急,慢慢来,我等你。”萧峋站在藤椅旁,笑着说道。
萧峋选的喜服并不繁重,同谢龄常穿的那些衣裳制式没有太大不同。谢龄几下便穿好,再重新束发,便拉开门,走向前殿。
夕晖将路面灼染成赤红,流风漫漫。谢龄踏在这样的暮色里走向萧峋,眼眸如星,红衣起落如烈火。
他太像从画里走进凡尘中,不,便是再巧夺天工的手笔,也描摹不出这样的颜色。
萧峋看得怔住。爛鉘
“你教我如何舍得……”最后几字未脱出口,他无法再在原地站住,向着谢龄飞奔过去。
谢龄停下脚步,等他来到自己面前。
“我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样开心过。”萧峋拥住谢龄,捏了捏他的手,在他颈间蹭了又蹭,深呼吸之后笑道。
谢龄偏首看他,小声说:“你这个样子有些傻。”
“就算嫌弃也晚了。”萧峋道。
他不满足于相拥,不满足于以目光拆吃,迫不及待地在谢龄喉结上咬了一口,然后一下轻一下重地吻他颈侧。
谢龄被萧峋带得转了一圈,手被抓住,腰被擒紧,吻绵绵密密。
没有支点和倚靠,谢龄一步一步往后退,萧峋不阻拦,直到退至屋檐下,跌进长廊,才能伸手撑在身后。
萧峋准备的席案就在不远处,菜肴精致糕团秀美,琉璃杯盏盛蜜色酒液,左右还置红烛成双。
在萧峋的预想里,是两人对坐,饮过合卺酒,再以心血为引,结成婚契。现在他不想这般麻烦,或者说压根忍受不了这样的麻烦,只想让谢龄答应,答应自此之后,无论山高水长,无论年岁路途,都唯彼此而已。
“这位神仙一样的郎君,你可愿意和我成婚、同我结契?”萧峋揽着谢龄的腰,在他耳旁问。
谢龄歪了歪头,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我愿意。”
接下来的两日,谢龄都在鹤峰。
萧峋亦然。
相处和平日没什么不同,谢龄画画练字看书,萧峋在他对面做雕刻。萧峋时而也铺开宣纸画上两笔,却不肯给谢龄看他画的是什么。
天气极好,天穹湛蓝如丝绸,浮云悠悠,到了夜晚星繁如海,辉光满山野,美得宛若画卷。
谢龄在庭院里摆了两张竹席,布下结界,搭成一个观星“帐篷”,和萧峋并肩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