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回想一下,道:“回殿下的话,方才北宁王在这里站了一会。”
约莫几刻前,侍卫长见到了北宁王。
后者没有掩饰,却也没有让下人通报的意思,而是在原地定定地站了一会。侍卫长还有些好奇,趁着轮班的时候看了一眼,待再回头,就只看见北宁王的背影。
“但王爷也只在这里站了一小会,看见殿下同沈小姐进凉亭后,便同大殿来传唤的宫人离开了。”
似乎还有些不高兴。
不过这句话侍卫长没说。
谁都知道大渊北宁王喜怒无常,暴戾恣雎。
这种大人物的想法,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可以揣摩的?
那便是没听见后面那些话的意思。
宗洛在心底自嘲地笑笑。
或许先前还有些莫名期待,如今也因这句话再度归于死寂。
方才同沈心月说的那些话宗洛只可能说一次,不可能再说第二遍,更不可能当着虞北洲的面说。
因为他的骄傲不允许,他也无需再同除了沈心月以外的人解释。
宗洛向来都是信缘分的。
兜兜转转,反反复复,到底不过一句有缘无分。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宗洛静默刹那,这才挥手让侍卫长回去。
待走远了,五大三粗的汉子又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眼。
羽春宫上铺满琉璃青瓦,尾端高高欲飞的屋檐下,满头霜华的太子正负手站立。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好看的侧脸笼在宫灯明灭的阴影里,显露出几分莫名深邃,矜贵又清俊。
不知为何,侍卫长竟觉得这位运起剑来都不食人间烟火的殿下,似乎有些微难过。
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太子殿下。
等回过神后,侍卫长连忙为自己大不敬的想法赶紧甩头,重新正好身上的刀鞘,继续挺直脊背,一丝不苟地站岗。
第二日,宗洛又起了个大早。
按理来说,成为储君后,这几日应当是最忙的。
既要跟着去早朝,还得随同渊帝学习治国政术,会面群臣。
前几天渊帝亲自发话,说太子如今身体欠佳,御医叮嘱需要静养,所以这小半个月里,他只需要筹备东宫内阁人选,其他时候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摸鱼。
宗洛却不想这么荒废下去。
天还蒙蒙亮,他就换上一身练功服,拿上湛卢到御花园梅林练剑。
如今只能算是秋季,放眼望去,梅林里的梅树几乎都是光秃一片,森冷的剑气于剑锋闪过,轻轻一划,便能将数尺开外的枯枝斩断。
待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宗洛才收了势,起身归鞘,朝着远处看去。
这个时间点,早朝刚刚结束。
通常来说,例行早朝的话,大臣们不会在皇宫里吵闹。除非在早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大事,导致渊帝刚走,后脚大臣们就在殿内相互讨论,才会如此。
昨日宗洛已经同沈心月坦白,所以应当不会是赐婚的事。
那又是什么事?
拨开枝条,宗洛颇有些好奇地望过去。
第一眼,他就看见空荡荡的金銮殿前,领先于文武百官走出来的,那道红衣白裘的身影。
“唰”
被拨开的枝条又重新弹回原处。
宗洛表情陡然转冷,收回视线,径直拎着湛卢就走,不再多看。
等他回羽春宫沐浴,重新换了身衣服后,才听到宫人通报,说裴相求见。
“瑾瑜!”
青衣丞相急匆匆走来,身后跟着的书童还抱着一沓书简。
巫祭大典之后,裴谦雪着实忙得脚不沾地。
大渊丞相总揽政务,统领百官,金印紫绶,权力滔天。倒霉就倒霉在摊上渊帝这么一个勤勉的工作狂上司,搞得裴谦雪也不能摸鱼,每项工作必须落实对接,年纪轻轻就有了过劳迹象。
封储一事,对整个大渊来说都是大事,对朝廷来说更加。
明面上,是将储君衮冕披在了宗洛身上,实际上背后的交接都还得落实到不同人身上。特别是渊帝给宗洛批了假,于是原本这些应该宗洛去对接的事都由裴谦雪代劳。
当然,能多帮瑾瑜一些,裴谦雪自然也不会不愿意。只是这样他便没有那么多时间,例如抽空和宗洛见一面。
本来立储大典过后,裴谦雪就应该同宗洛一叙,问清楚木牌发亮的缘由。结果硬生生被拖到了两日后,趁着早朝结束后的关头,匆忙之中赶来羽春宫。
面对疑问,宗洛只是笑笑:“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木牌显露金光,就意味着他定然是宗家血脉无疑。再加上虞北洲的说辞难道还要他和裴谦雪解释说,是因为他和真正的皇子彼此交换了血液,这才导致木牌没有检测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