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_作者:狐狸不归(69)

  谢小七仰头看了看天,似乎明白过来,张开短喙,嘴里含着光,落在谢长明的膝盖上,为他点亮一小片地方。

  谢长明想:世上有嘴里发光的鸟吗?

  他没见过,也没听别人说过,应该是很少见的鸟。

  谢长明逗它:“能当灯笼的鸟,应当很值钱。”

  谢小七气的啄他,啄完了,依旧站回原处,即使歪着脑袋打盹,也不忘张着嘴,尽职尽责地当一盏鸟形灯笼。

  直到有人起夜,谢长明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地面,抓住谢小七的喙合上,拢在掌心。

  第二日,镖头说行李里没有少蜡烛,问谢长明是拿什么照明的。

  谢长明拿出一口袋萤火虫,死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在白日里阴影里发出微微的光亮。

  镖头接受了这个解释。

  倒是谢小七被萤火虫吓了一跳。

  谢长明笑话它:“明明是只鸟,这么怕虫,可见确实是个小废物。”

  小废物扑腾着翅膀,把谢长明的头发扇得乱七八糟,到最后也不知道萤火虫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谢长明不用它知道。

  因为谢小七只是一个天真、胆小,需要人小心保护的小鸟。

  这些是谢长明死了千万次也依旧会记得的事。

  而有些古怪的事谢长明没有深究,不是因为不知道,而是他想先找到小秃毛,再去管别的事。

  谢长明只是很想,很想找到自己养的那只鸟。

  接下来的一天,谢长明过得很平静。

  平静地看书,平静地吃饭,平静地练习画像,平静地隐身坐在屋顶,很平静,没再想过另一只鸟。

  第二日傍晚,谢长明的玉牌微微亮起,有人找他。

  点开来,是一句话。

  “你的被子好硬,磨的我很疼。”

  谢长明:“?”

  这是什么骚扰消息吗?

  还很疼?

  不堪入目。

  书院竟堕落至此。

  这些玉牌其实都是由一个大阵分衍出来的,理论上来说,只要对阵法的了解足够,是可以将消息发给任何一块玉牌,也可以同时发给很多人。

  但这不代表可以如此。

  谢长明并不理会。

  过了一会,又传来一条。

  “谢道友,小长明鸟嫌笼子不大好,正闹脾气,你快些回来。”

  这回是许先生的口吻。

  谢长明明白了,回他:“你换。”

  许先生道:“我虽为师长,却没有照顾学生生活的责任。你的屋子,寄养给你的鸟,你自己解决。”

  果真是厚颜无耻。

  谢长明不为所动,继续吃饭。

  “回来。”

  “回来。”

  “疼。”

  玉牌不停闪烁,甚至都不用主人确认,自动弹出消息,肯定是许先生的手笔。

  不过消息是谁发的,谢长明不能确定。

  盛流玉是那种很有自尊,很要面子的鸟,不太可能在被拒绝后,反复发消息。大概率是默默生气、默默咬牙、默默准备把人拉入地狱的性格。

  能这么做的,只有从来都不要脸面的许先生了。

  有人瞧见了,偷偷地看向谢长明,与旁边的人窃私语,想必是在猜测着什么不太好的事。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突然消失,否则又是一桩奇闻。

  谢长明只好将玉牌暗灭,扔到芥子里,径直往朗月院赶去。

  这一次,谢长明绝不会再尊师重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鸟:是我太单纯。

第031章 富鸟

  谢长明回到朗月院的时候,许先生已经溜之大吉,不在此处了。

  他顿了顿,推开门,屋里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床上一张帐子,半拢着,半垂在地面。

  这里没有金屋藏娇,帏帐里倒藏着只长明鸟。

  谢长明走近几步,看到盛流玉半倚在床头,歪着脑袋,乌黑的长发垂坠,露出小半张脸。

  大约是感受到有人进来的气息,他稍微抬起头,睫毛颤了颤,落在上面的一圈光弧似乎被抖散了。

  他问:“是你吗?”

  既被发现,总不好装作无事发生,毕竟只是要彼此疏远,不是视而不见,导致反目成仇。

  于是,谢长明拿起桌子上的灵石,回道:“是我。”

  盛流玉抿着唇,神色不大高兴,像是有人招惹了他:“床很硬,被子不够软,还很粗糙。”

  学生来麓林书院是要刻苦读书,努力修行的,不是来享受的,所以置办的这些物事只是为了满足生活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