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虞珩和纪新雪正奉旨前往荆州石首山‘督战’。
因为临时营地过于简陋,他们日夜都在最舒适、宽敞的马车中。
纪新雪因为曾中过绯丝草和碧丝虫的毒,夜晚极容易惊醒,少则五六次,多则十几次都算是正常。
虞珩初时确实因为楚墨的死另有内情夜夜难眠。后来会刻意吃醒神的药丸子,是想观察纪新雪被惊醒的原因,方便太医给纪新雪开药。
纪屿听了虞珩的话,理所当然的认为。
虞珩偷偷将醒神药当成糕点吃,故意站在纪新雪窗外,时不时的弄出动静让纪新雪发现他整宿睡不着,就是为了与纪新雪……
即使知道虞珩和纪新雪早有婚约。二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晚会成为恩爱夫妻,纪屿也受不了准妹夫用尽手段的哄骗他彼时才十二岁的妹妹。
他忍无可忍的冲着虞珩的脸挥出第二拳。
远处的仆人早在纪屿挥出第一拳的时候,就惊慌失措的跑向二人。
因为看到纪屿主动去扶倒在地上的虞珩,宫人们才停在原地。
他们不敢揣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从来没有动过手的灵王对向来能称得上疼爱的襄临郡王挥拳。生怕贸然靠近二人,会听到不该听的内容,又悄悄退回原地。
见到灵王再次对襄临郡王挥拳,宫人们再也不敢耽搁,连忙冲到二人身边,连声劝灵王息怒,想要从灵王手中接过襄临郡王。
“滚!”纪屿斥退围过来的宫人,收紧攥着虞珩衣领的手,“虞珩,知没知错?”
虞珩沉浸在想象中不愿醒来,乖巧的点头,“阿兄,我知道错了。”
他那般珍重阿雪,怎么舍得在婚前与阿雪偷尝禁果,给别人背后议论阿雪的机会。
纪屿脸色稍缓,怒气退下心头,再看虞珩肿起的左脸和裂开的右侧嘴角,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愧疚。
宫人见襄临郡王已经认错,灵王难看的脸色也缓和,连忙回到灵王面前,小心翼翼的道,“奴背襄临郡王去……”
去哪里?
宫门已经落钥,襄临郡王肯定没办法出宫。
灵王将襄临郡王打成这样,还能让襄临郡王住在他宫中吗?
纪屿示意宫人将虞珩扶到他背上,稳步往他的寝宫走去。
“你和阿雪年幼,今后的日子还长,要多替未来考虑。”纪屿语重心长的劝道。
“嗯。”虞珩闷声应答。
纪屿脚步稍顿,他感觉到脖颈间有沁凉的触感。
隐约能看到宫殿的影子时,纪屿以只有他和虞珩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状似已经睡着的虞珩抬手捂住纪屿的嘴,“我该打。”
别说话,他想将梦中的故事留的久一些。
这夜除了纪屿辗转难眠,纪敏嫣同样难以入睡。
纪屿是在为他对虞珩动手的事愧疚,纪敏嫣却在熬夜看长安贵女的信息。
按照旧例,亲王大婚后,会在半年内纳一名孺人。
女官剪亮已经昏暗的蜡烛,小心翼翼的劝道,“公主早些睡,不要紧的事留到明日也来得及。”
纪敏嫣‘嗯’了声,嘴角勾起苦涩的弧度。
她当然知道,亲王孺人的人选并非要紧事。
纪屿连王妃都没有选定,光是成婚的流程就要至少一年的时间。等到要纳孺人的时候,说不定适龄的贵女已经换了批人。
然而她只要想到自己的婚事是从长平元年拖到长平五年,眼看着就要拖到长平六年,就没办法不为纪屿着急。
女官悄无声息的退出房中,纪敏嫣继续对着堆积的文书发呆。
其实看贵女的信息只是打发时间的借口,不过是个孺人而已,只要屿的王妃指定的人不算离谱,就能直接定下。
她睡不着。
闭上眼睛,不是汝南侯府的人,就是宫中新封的庶妃。
烦。
“公主,睡了吗?”门外忽然传来柔和的女声。
穿着锦蓝色长袍的女官动作轻缓的走到纪敏嫣身边,从桌角开始收拾摊开的文书,轻声细语的道,“宝鼎公主今日刚回来,竟然没闹着要与公主抵足而眠,可见是长大了。”
纪敏嫣以手杵额,发出声嗤笑,“别急,她今日是被宝珊绊住脚,明日你就能看到她。”
梧桐见提起宝鼎公主也没能让纪敏嫣开心,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顺势说起纪宝珊近日闹出的趣事。
纪敏嫣却提不起任何玩笑的心情,她曲起指节在桌面敲了敲,“是谁将你叫起来,让她去院子里扫地,不许再进屋。”
梧桐叹了口气,将已经收拾整齐的文书都放入箱子里,不敢对纪敏嫣有半分隐瞒,“我梦到公主大婚,高兴的醒过来。听闻公主也没睡,就想着来看看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