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丫鬟争辩道:“大少奶奶,这不怨奴婢们啊,井水的盖子不用时都是锁着的,小猫小狗是掉不进去的。肯定有人故意做了手脚,冤枉奴婢们。”
冯氏抡起巴掌就甩了一耳光过去:“还敢嘴硬,要是你们守好钥匙,谁能做手脚?”
明妆没做贼,但此时也难免多想。冯氏叫自己过来,看她教训丫鬟,是不是在试探自己?
那丫鬟捂着脸,委屈的落了几滴眼泪,冯氏气不打一处来恨道:“还不都给我滚去领板子?愣着干什么?”
“消消气儿,这大过年的打坏了她们,少了能用的人手。再说了,过年图个吉利,打了她们是小事,招了坏运来,岂不是得不偿失?”明妆劝道:“不如攒着,过了年,再罚。”
冯氏想了想,对那帮丫鬟道:“听到没有,还不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再出了岔子,一准扒你们的皮!”
那些丫鬟听了,马上四散进入厨房忙了。冯氏还在气头上,恨道:“每年的年饭都是我牵头准备的,不知哪个黑心的,成心和我过不去。”
明妆道:“水井的钥匙,平日放在哪里?谁能拿到,查一查,看有没有眉目。”
“我当然查了,你猜怎么着?”冯氏冷笑道:“你准想不到是谁干的。”
弄了半天,原来有嫌疑人了,不是自己。明妆随口问:“是谁这么不小心?”
冯氏不直说,领着明妆走进厨房旁边洗菜用的小隔间,指着门里道:“在里面。你自己去看。”
明妆狐疑的走了进去,只见背对着门,一个女子坐在小凳上,双手在她面前的木盆里忙活。听到脚步声那人回眸,正是韩子柳。她双目带泪,整个人楚楚可怜,让人看了从心里发酸。
“鱼都清理干净了吗?”冯氏走上前,瞄了眼木盆里。掏出帕子捂住鼻子:“瞧你笨手笨脚的,忙了一晚上,才弄好这么几条。是不是打算让今晚上的年夜饭吃不上鱼啊?”
“嫂子,我已经尽力了。”韩子柳一双手被冷水浸的红胀:“……我从没做过这个……”
“没做过?不会学吗?”冯氏道:“知道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可惜你现在嫁到了我们秦家,是秦家的儿媳妇,大小姐的作态还是收收罢。我刚入门那年,也是这么亲手拾掇鱼给长辈们吃的。只是我不像你这么笨。”
韩子柳眼底起了一层雾气:“……我知道了……”咬住牙关,将手重新伸进肮脏的木盆中,继续清理鱼的内脏。明妆俯身,用一指探入那盆红色的血水中,温度果如她料想的一般寒冷。
韩子柳方小产过,就这样让她沾冷水,不是要她的命吗?
明妆道:“大嫂,子柳手法不熟,怕是要误事,不如叫个熟手过来帮帮她。对了,子柳,柔珠呢?”
她是你的丫鬟,你在这里受苦,没理由不陪伴主人。
“她……敏忠抄《孝经》,需要有人帮他磨墨……”韩子柳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冯氏看了眼明妆,笑道:“你的丫鬟都比你有用。”
明妆听了韩子柳的话,心中郁结,胸口如被磐石压住一般的呼吸困难。韩子柳默默忍耐的模样,实在让她看不惯,她现在虽然虚与委蛇,但骨子里到底是个不服输的。若是有人敢这般欺负自己,绝对要奋起抵抗,而不是默默的受着。
但更让她看不惯的是冯氏做事方式。韩子柳的确有错在先,但吃准人家愧疚不会反抗,就往死里虐待,更让她不齿。
韩子柳到底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少奶奶,你冯氏也不过是他的同辈人,哪里来的资格这般对她。
“从早上便开始磨墨的话,到这时候怕是也该够敏忠今天用的了罢。没准柔珠那丫头心眼多,故意磨蹭,怕过来受苦呢。”明妆道:“是不是,大嫂?”
“青灵,你去叫人把柔珠叫过来,说这里缺人手。三少爷那边要是还要人,就要青颜先过去伺候着。”
青灵道了声是,出去了。冯氏对明妆道:“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的奴才,果然不假。主子不要脸,奴才也不做正经事,一门心思只想勾人。”
明妆对这明显的指桑骂槐,颇为无语,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就听啪的一声,韩子柳丢了手中的鱼,怒视冯氏,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满是愤怒:“柔珠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