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骗我。”陆念珠道,“她若当真杀了我的母亲,又岂会对我放松戒备?”她冷漠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弧度,“我虽从未见过我的母亲,但我知道我爹是不会骗我的。”
“你所谓的爹根本不是你的亲身父亲。”姜玉飞道。
“你住嘴!”陆念珠抬高了声音,苍白的脸色因激动泛起一丝红润。
姜玉飞望着她怒气满面的模样,不由松了口气,笑道:“总有一日,你会相信我的话,就像你相信方才所发生的事一样。”
陆念珠别过头去,干涩的眼睛开始泛酸。
“回去以后,我再给你一天时间思考是否与我合作,只要你能杀了王后,我担保你毫发无伤地走出无忧教;当然,你若是喜欢这个公主之位,我会让你成为无忧教真正的公主,比现下要尊贵十倍……”姜玉飞道。他看向陆念珠的侧脸,嘴角扬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
姜赟自被姜孟囚于家中后,便一直思索脱身之策。无奈他手脚皆被铁索所缚,以他的内功,决不可能挣脱。而陆念珠此刻被关在牢中,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一想到此,更是忧心如焚。
这日,使女照例来给姜赟送饭,却意外地多了一壶酒。姜赟知道父亲令他在此思过,绝不可能送美酒这般享乐之物。他想饭菜很可能被掉了包,当即提高警惕,将饭菜细细打量一番。而一眼看去,这饭菜并无异样。他心中一动,打开馒头,果见其中有一张字条,待展开来,却是空无一字。他看向那壶酒,似乎明白些什么,便提起酒壶将酒倒在纸条之上,拿起蜡烛一照,两行小字出现在纸上。他细细读完,眉头不由得紧皱起来,思虑片刻,将剩余的半壶酒倒在铁索之上,果见那铁索开始松动。他当即放下酒壶,闭目运功,聚气丹田,挣脱铁索。
姜玉飞将陆念珠送回牢房,便即离开。他以一日为限,逼迫陆念珠作出决定,但陆念珠冷漠依旧,显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却信心十足,显然除此之外,另有打算。
是夜,姜赟来到牢房,被狱卒拦在门外。他知道是姜玉飞又下了死命令,但他此刻已不再顾忌这些,二话不说,抬手将狱卒打昏,取下其身上的钥匙,径直踏入牢房。
陆念珠睁开眼睛,看见的便是姜赟的脸。他正在用左手开锁,动作缓慢而坚定。
“你来做什么?”陆念珠道。她目光如水,平静地望着姜赟的脸。
“我来放你走。”姜赟没有抬头,依旧很认真地开锁。
陆念珠察觉到他一只手开锁十分费力,不由问道:“你为什么只用一只手?”
姜赟正在开锁的动作忽而停滞,却只有一刹,再度继续开锁的工作。半晌,铁锁终于被打开,姜赟站在门口,单手推开沉重的铁栏。他抬头望向静立原地的陆念珠,目光深沉而宁静,他道:“按照无忧教的规矩,私放犯人,要处以极刑。用哪只手放人,就砍掉哪只手;用两只手放人,就砍掉两只手。”他的声音低沉而飘渺,仿若梦幻,“我想留下右手,以后还可以握剑。”
陆念珠的目光停留在他的手臂上,眼角微微湿润,不知不觉中缓缓向前走去。她走近了他,缓缓抬手,伸向他的衣袖,仿似要握住他的手。但这个动作很快止住,她猛然收手,抬头望着姜赟,道:“你又在骗我。”
这四个字如重石骤然砸在姜赟的心头,他望着陆念珠,忽而一笑,道:“是,我在骗你。”他的眼角微微上扬,仿佛也沾染了笑意,“我在利用你的善良,我希望你会同情我,而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心甘情愿地为我做事。”他看向陆念珠的目光里充满戏谑,“念珠,你还是那么心软,所以才容易被骗,这是你最大的弱点。”
陆念珠的泪光开始闪烁,在泪水滑落之前,她绕过姜赟跑出牢房。夜色之中,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空气清新异常。
姜赟倚在铁栏旁,戏谑的笑容里渗出丝丝苦涩。
☆、第二十五章 深潭老妪(上)
冬日的黎明总是姗姗来迟,清冷的山间弥漫着浓重的晨雾,肃穆的野林宛若一排排□□的士兵,守候着这个荒凉的山岭。
陆念珠沿着一条山路走出百里,终感体力不支,倒在一棵树旁,她环顾四周,只感眼前之景颇为熟悉,半晌,方才惊觉又回到了原点。她扶着树干挣扎着起身,雾气沾湿了她的发梢,结成一朵霜花。无限的恐惧如呼啸的狂风向她袭来,她极力拨开阻挡视线的大雾,飞身向前树林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