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西山的时候,西山寺外已经排满了人。
佟二说道:“这都是排队瞧病的。”
孤女也不吭声,默默地站在佟二身后。
佟二道:“咱们来得还不算晚,这队排的快,我替我奶奶拿点药,你一会儿便让陆大夫给你看看病。瞧你在外面冻了那么多天,没病也有病了。”
孤女微微抬头,看向佟二,仍是不言。
佟二看着孤女,不禁道:“你瞧你这一句话不说,若不是亲耳听过你唱曲儿,我真以为你是个哑巴!”他转过身去,心里叨咕:指不定是心里有病,那也得让陆大夫瞧瞧。
佟二这么想着,不多时,便排到了他。
孤女垂头站在佟二身后,听见他道:“陆大夫,是我啊。”
“我记得你,你奶奶好些了吗?”这声音温和的从前方传来,想是那陆大夫说的。
“她老人家好着呢,叫我一定得谢谢您。”
“嗯,她的药我都准备好了,你去到姜伯那儿取吧。”
“哎,谢谢陆大夫。”佟二恭恭敬敬地作揖,侧过身子,把孤女拉到身前,道:“陆大夫,这小姑娘在我们万吉楼门前唱曲儿,像是外地来的,无依无靠,怪可怜的。”
陆大夫点头。
佟二忙道:“来,快叫大夫瞧瞧。”
孤女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陆大夫温和的脸。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他内着一袭青衫,外披棕色斗篷,面若冠玉,眉目清秀,十分温和。他面前是一张长长的木桌,将他与看病的人们隔开来。
佟二道:“叫大夫把把脉。”
孤女把手方道木桌上,破损的袖口正露出冻得通红的手腕。
陆大夫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腕上,传来一股暖意。
这暖意尚未持续多久,陆大夫的手便拿开了,揣进他自己的袖子里,孤女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担心是不是自己将他冰到了。
陆大夫却转头对佟二说道:“你带她到姜伯那儿去。”
“她得了什么大病?”佟二问道。他知通常只有病重,才会被安排到姜伯那儿,以便日后长期治疗。当年他奶奶也是在姜伯那儿住了许久。
“没什么。”陆大夫笑道,“你不是说她无家可归?便先去姜伯那儿住着,避避寒。”
“嗯。”佟二点头,对孤女说道:“快谢谢陆大夫。”
孤女愣了愣,方垂首作了个大揖。
孤女便被佟二带到了姜伯那儿。姜伯早已过古稀之年,鹤发须眉,住在西山寺内,平时在寺里感谢杂活,维持生计。他房里甚是简陋,但好歹能遮风挡雨,比万吉楼外的雪地强了不止一倍。佟二向姜伯取了药,便将孤女留在这儿,自个儿回去了。孤女依旧是一句话没说,姜伯道她是个哑巴,也没怎么搭理她。她闻着屋里浓浓的药草味,苦得呛人,她一直在这气味里坐到了日落西山,那陆大夫方才回来。
陆大夫右手拄着手杖,开了门,手杖先进,然后扶着门,右腿跳进门槛,左脚最后跟着拖进来。他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那手杖终于落在了她的眼前,她站了起来。姜伯给陆大夫拿了椅子,陆大夫便在原地坐下。孤女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我姓陆,这你知道了。”陆大夫道,“单名一个青字,青色的青。”
他叫陆青。不错,陆青是个跛子。他坐着看诊,故而这事儿大多人不知道。
陆青问:“你叫什么名字?”
孤女摇头。
“你从哪儿来?”
孤女摇头。
“那你记得你过去的事吗?知道你是谁吗”
孤女依然摇头。
“唉,是个可怜人。”陆青道。他转过头看向窗外纷飞的大雪,道:“从今以后,你便叫雪儿吧。”
“雪儿?”孤女突然说了话,“我叫雪儿。”
姜伯着实一惊,道:“你这丫头,原来会说话啊。”
孤女缩了缩肩膀,方才的兴奋劲儿全消,怯生生地垂下头来。这时候,她应该叫做雪儿了。
☆、第二章 记忆孤岛
雪儿便在这儿住下了。这西山在仹城城外,山里有座寺庙,便是西山寺,寺里只有几个和尚,香火不旺。雪儿和来时一样,不怎么说话,姜伯道她腼腆,可没料到她只要见了陆青,便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