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每隔三日便来一回,他进了屋,先是给雪儿把脉,然后又问姜伯这几日的情况,比如:雪儿按不按时吃药,有没有不舒服等等。姜伯都一一作答。
这回雪儿却没等姜伯回答,便开口回道:“我吃了,每天都按时吃,身子好极了。”
陆青看向姜伯,见他点头,方才道:“那便好,天气冷,晚上多加些被子。”
雪儿问道:“陆青哥哥,你住在哪儿?远不远?”
陆青答道:“我住山上,不远。”
“山上?那儿很冷吧……为什么不跟姜伯住在这儿呢?”
“山上清静。”陆青道,“我喜欢清静。”
“清静?”雪儿笑起来,“雪儿也喜欢清静。陆青哥哥,你带我去山上看看吧。”
“等你身体好了。”陆青笑道,“山上冷。你怕冷吗?”
雪儿笑,“陆青哥哥不怕冷,雪儿也不怕。”
陆青笑着摇头。
雪儿又道:“我得了什么病。”
陆青道:“你没生病。”
“那为什么吃药?”
陆青望着雪儿,道:“大冷天的,你在外面受寒久了,身子虚,得暖暖。”
“那什么时候才能好?”雪儿眨着眼睛,流露出企盼的目光,她道,“雪儿不想吃药,雪儿想跟陆青哥哥到山上去。”
陆青似是思量了片刻,方道:“过些日子吧,等天晴了再说。”
雪儿努嘴,不再言语。
陆青又道:“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人们要到寺里烧香,寺里忙,姜伯自然也忙,不能时常看着你,你一个人可得按时吃药。”
“我知道。”雪儿答道。
陆青笑道:“我再给你开几味药,配合着以前的吃,好得快些。”
雪儿不情愿地点头。
果如陆青所言,临近过年,寺里忙活了起来,姜伯的活也多了不少,多是要为新年置办。雪儿一个人在姜伯的屋子里,百无聊赖,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连药也忘了吃。她不敢告诉姜伯,只是每天下定决心第二天一定早起吃药,可一睁眼,又常常会过了午时。她感到身体愈发疲乏,渐渐地连起身也变得困难。
一夜,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青色的背影在忽明忽暗的天空下渐行渐远,她急了,连声唤唤道:“陆青哥哥。”
雪儿猛得睁开眼睛,正看见陆青的眉眼。她感到臂上一阵酸麻,垂眼看去,只见陆青正在她的臂上施针,银针侵入她的血肉,带来一份奇异的重量,压在她的臂上。
雪儿静静地注视着陆青,只见他一向温和的眉眼变得严肃起来,她心底莫名的慌乱起来,怯声唤道:“陆青哥哥。”
陆青皱起眉头,问道:“你有多久没吃药了?”
雪儿不敢隐瞒,答道:“不记得了。前些日子,一日只吃一回。”
“为什么?”
“总是睡过了头,便忘记了。”雪儿望着陆青,心里一阵委屈,道,“陆青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贪睡了,一定按时吃药。”
陆青的眉头舒展开来,道:“我没怪你,是我的疏忽。”他收起剩余的银针,道,“你不是想跟我到山上去吗?明日我便带你上去。”
“真的吗?”雪儿激动地笑起来。
“嗯。”陆青点头,“姜伯年纪大了,又忙,管不了你,我不能总麻烦他老人家。”
雪儿终于来到了她梦寐以求的山顶,从山上向下望去,坐落在山脚的西山寺显得格外渺小,她远远望去,望见仹城被雪覆盖的街道,又望见万吉楼门前随风飘舞的红灯笼,心里忽而泛起淡淡的失落。
陆青所居之处是一间茅草屋,从外到内都十分简陋,较之姜伯住处更甚。这茅草屋孤零零的伫立在山顶,任凭狂风暴雪,也傲立不倒。
陆青从门外搬来一个暖炉,置于雪儿房内,他见炉火不旺,便又特意加了两块炭。
雪儿从床上坐起来,问道:“陆青哥哥,我得了什么病?”
陆青道:“你没生病。”
雪儿不信,再问:“我得了什么病?”
“你没生病。”陆青依旧平静地答道,他将暖炉垫高,沉默半晌,又道,“你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