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我眼中鄙夷的目光太过灼热,竟灼伤了他的嗔怒神经,他一拍桌子,震出了两滴茶水后从椅子上弹起,面红耳赤地指着我的鼻子,呼哧呼哧了好一阵,我还以为又要受什么责罚,谁知他的气竟突然咽了下去,说是突然,我倒并不觉得奇怪,除了当我提及倾陌的事时他是真的恼怒,其他时候不论我说话如何过份,他都不会和我较真,真是一位慈父啊。
我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只是淡定地继续品茶等着他消气,果然他又坐回了椅子上,见他脸色恢复,我才说道,“爹也莫气,我知道爹这一生心里只有娘一人,刚才那话只是玩笑。那也怪不得我,谁让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又何必非要我为难”。
“我也知道爹娘是为我好,可是有些心意做的太过就会成为一道心结。你也知,一粒石子梗在心里太久就会把人膈应死,我想我若是死了,也会先刨出那颗梗死我的石子再去投胎”,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倒要看看他还好不好意思继续隐瞒我。
见他眉头松动,我心里一喜,有戏。
“你三个月后再去凡间历劫”,他居然不考虑我的感受,难道认定了我是仙不会被一道心结卡死吗?所以我刚刚的话在气势上已经弱了许多,“你这样对我,我究竟是不是你儿子?”
他不为所动,依旧沉着脸说道,“去后山将修为再提高一个层次方能历劫”。
我真是快被他气死了,说话也越来越不着调,“其实倾陌才是你儿子吧。我说我怎么长得和你差别那样大,不过你放心,若他真是你儿子,我权当多了个兄长,能有这样厉害的兄长,我还赚了呢。听说他也在三日后下界,到时我代您去送送他”。
“立刻去后山,”他眼睛一眯,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突然只剩一道缝了。额头上竟然暴起了青筋,这是真的怒了?真的怒了。就知道我只要一提及去见倾陌的事,他必然大怒。还好我的修养被他*的好,看着他兀自生气,我还能悠闲地摆弄手中的寒玉箫,“我的劫已至,我逃不开,又何必连累了旁人”。
“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其他的我来安排,”看来这回他是铁了心了。我了解他的脾气,只要认为自己是对的,任别人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有其父必有其子,我想我的倔脾气也终于找到了原因。
看来再多问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我起身向外走去,觉得自己一番苦心结果什么也没从他口中套出,实在心有不甘,他让我心里没底,我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便转身胡诌道,“昨日我遇见一人,那人说我命格颇好,只是命运不济。”
“谁?”他的声音很沉,似乎在思索什么。
“爹不必多问,等我弄清楚再来告知你”,我觉得已经说的差不多了,该含蓄的含蓄,该挑明的挑明,看不急死你。
听后面哀叹一声,我嘴角上挑,有效果了。
“你既是偏爱素洁,那便如你那衣服般洁净难道不好吗?他身上戾气太重,我怕会污浊了你”,他在我身后说的语重心长,我在心里听的感慨万千,不过终归两个字总结:骗子。
这完全是我心里的直觉,若真是因了这样的原因,非要瞒我三千年,且有我不问他会继续一瞒到底的趋势,现在拿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来打发我,你也太不了解你儿子了。
命里注定的劫数怎么逃的脱?既然避无可避又何必连累了旁人,我连疏忆那小丫头都不忍连累,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反正爹身为一山之主,诸事操劳,无暇顾及到我,到时我偷偷溜出去即可。只是倘若我知道日后会负了一个人、恨了一个人,不知是否还会有今日的义无反顾。
下定决心,我便向后山走去。做戏首先自己得入戏,还是去后山待两天吧。
对了,我好像忘记询问倾陌将军前来找我何事了,爹刚才定是有意岔开话题,转了我的注意力,既然他是有意为之,想必就算我此刻回去,也是见不到他了,将自己的儿子看得那样通透,真是只老狐狸。
想想也罢,待历劫之后再问个清楚吧。
远远地,我看到一个人影在花丛间来回穿梭,穿的像根葱,青白交替,真不知这样混杂的色彩有什么好看,我微微皱眉,不为别的,只因眼光差成这样的那人是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