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紧紧地合上,力道不重,步白却觉得像砸在自己心里一样,自己所想的终于实现,他却没能感受到应有的喜悦。原有的假象被自己的任性揭开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仿若陌生人的冷漠,既然不爱我,何必娶我,何必让我傻傻地信以为真。
在满是光明的花楼里,步白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黑暗中,无声地哭泣着,看不出一点将要出嫁的模样。
第二天,迎亲的队伍挤满了整条街道,所有人都在羡慕将要成为摄政王妻子的这位小倌,在他们眼中步白连做摄政王男宠的资格都没有,何况是正妻这般高贵的身份。可那人偏偏就这么做了,无视所有人的非议和质疑,以正妻的礼数来迎娶步白,人们纷纷猜测或许这位大人对步白是所谓的真爱。
而那位当事人却没这么想,当被告知他是被以正妻的身份迎娶时,他是有过期望和幻想的,觉得那人心里还是有他的,可当他打扮妥当出门时,他发现就算外表再怎么华丽奢侈,也掩盖不了新郎没到场的事实,他连亲自来迎娶都不愿了吗。
紧握住自己的衣角,步白抑制住自己逃跑的冲动,这样的仪式不是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相伴终身的良人,那人既已不在,自己嫁过去还有什么意义。
论红颜薄命的养成
步白是自己一人下的轿子,隔绝了门外喧闹的排场,王府里是如往常一般的素雅,看不出一点喜色。他进来的时候,那些小人们都只是礼节性地示意一下,便继续干自己的事去了,好似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步白原先的一点希翼被现实砸得粉碎,若冰凌一般四散开来,扎得心里密密麻麻的疼痛。疼痛之后,便是绝望,是已知事实后的波澜不惊。他已经足够幸运,得以摆脱奴籍的身份,以一个不低的身份活着,可为何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滑落,为何还是止不住地感到悲伤。
步白被一步一步引进自己的新房,那房间在一个较为偏僻的位置,环境虽不华丽,但胜在雅致,不茂密的草丛里立着几棵修长的翠竹,竹子旁边特意开了一个人工的泉眼,空气中都弥漫着宁静清澈的味道。
那些人将他安置在这里便退下了,步白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他本就没有亲近的人,自己一个人也是自在。
将身上的一袭红衣脱下,露出里面雪白的衣衫,白色本就是他的喜好,只是在原先的地方多有不便,此时他才能稍微找回一点本来的自己。束着头发的东西也被他取下,青丝如瀑猝然流落,没人将这场婚礼当了真,他又何必为他着这一身装扮。
白宇来时,看见的就是身着白衣的男子倚靠在门前,静静欣赏这一片青竹的模样,莫名地不愿打扰。
是步白先发现了不远处的白宇,那双浅淡的眸子染上了悲伤的色彩,浓重得化不开。
“你来了。”想要得到答案的事情太多,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嗯。”白宇依言回道,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交代着,“我虽然娶了你,但我们并不是夫妻,你可明白?”
“明白。”步白眼中的悲伤之色愈发浓重,他就这么平静地看着白宇,没有争辩,没有质问。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白宇感到自己身体某处纠痛了一下,无法承受这样的感情,他快步离开了这里。
步白也终于得以放开自己的情感,痛哭出声,明明是你将我带回来的,为什么不要我,不愿接受我。
步白的院子很僻静,几乎没有什么下人过来,他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自己去做,好不容易收拾好一切,他已经累得不想动弹一下,瘫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睡得太熟,连门被深夜前来的白宇打开都没有察觉,自从这里回去以后,白宇眼中一直出现步白的模样,潜意识里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更为肆意热情,轻易不会露出隐忍的神色。
鬼使神差地摸过步白脖颈上的伤痕,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天这个人奄奄一息的样子,嘴中不住地念着他的名字,或甜蜜或忧伤,情感丰富得不像他自己。
白宇就这样在步白屋中待了一夜,看到他有醒来的迹象才离开,这些步白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只是第二天自己身边莫名多了一个叫琳琅的婢女,照顾他的一切饮食起居,而他真正成了一个整天无所事事的闲人。
在这闲适的日子里,他唯一的乐趣就是时不时地偷窥那人,即使被下人们称作夫人,他也很明白自己的位置,他没有资格主动要求见那人,便只好远远地看上那么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