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刘宋的军队撵着他都到了淮水边上了,为何……安然无恙?”
“陛下,斛律光连夜从睢州行军千里到了南衮州一带,救了高长恭一命。”
呼……高洋背着手踱到了杨愔身旁。
“丞相,传国玉玺之事,你如何看?不妨直说。”
“皇上,其实这玉玺到底是谁找出来的,并不重要。”
“如何不重要?”
“高长恭虽有过人之处,但并无帝王之相!”杨愔躬身道。
“为何?”
“为帝王者,杀伐果决,高长恭是良将之才,可太柔善,所谓妇人之仁难成大事之气魄,臣以为陛下就此事太过多虑了。”
……高洋狐疑地转头盯着下跪的杨丞相,笑道:“杨相啊,自从国宴时高长恭手持传国玉玺现身于地动山摇塌了半边的九华台废墟之中,邺城中顿时人人议论纷纷,甚至不少前朝时候一同随我父王打天下的老臣们都嗅到了天地变色的味道,高长恭虽鲜有和这群老臣子们接触,可人心向背,朕可是心中清楚得很啊。他们虽都怕我,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当年东柏堂大哥遇刺之事,可是借着这次机会,不少世家便又暗地里忙不迭接触起了我大哥的儿子们……呵呵,杨愔啊杨愔,你该不会也是两边倒的草吧……”
“皇上!臣一心一意跟随陛下万死不辞您是知道的!老臣不敢有一点异心,请皇上明察!”
杨愔惶恐得把头死死磕在地上。
他杨愔十年前就横了一条心了,当年舍了高澄,现如今哪还有脸再回去讨好长房一门!而且他杨愔自认当年的选择没有错!北齐十年,已经达到了他心中的盛世之治了!他杨愔无憾!
“杨相,我若疑心你……自是不会和你说这番话,来来,杨相请起。”高洋扶起了杨愔,拉着他的手坐于龙案前的三级台阶之上。
高洋拉着杨愔的手,似是同甘共苦的知己兄弟。
“杨相,我这一生虽有不幸,可大幸之唯二便是有你这个弘农名门的丞相在我落魄之时便对我青眼有加,你还长我十来岁,说来,我心目中也只有你这个知己兄长,对我从来无半分嫌恶,朕……一直铭记于心……”
“陛下客气了。老臣是个谋士,只知选明主,尽毕生之力护之,壮我朝江山社稷,于他,臣并无其他思量。”
“朕便是喜欢你这点,胸怀天下,不徇私,不谋利,铜墙铁壁,不是你认定的便凭着金山银山也打动不了你!”
“臣惶恐。”
“朕和你说过,朕只能做这十年皇帝,现在……时日不多了……”
“皇上!事在人为!臣会为陛下觅得良医,一定会让陛下的身体……”杨愔拱手急急说道。
“不必了……,杨相的好意朕领了,这是这身子,朕自个儿明白,天意如此,朕对此生十年功绩了无遗憾。只是……若是朕不在了,我儿高殷便全仰仗高相了。”高洋居然作了个揖,让杨愔顿时起身不敢受礼。
“皇上,听老臣一言,寒食散性烈,那方士的丹药也是饮鸩止渴缓一时之病症而已,陛下不要再服用了……”
“不行,朕现在一日都离不开了。不过着烈酒一起喝下,朕便腹如刀搅,且丝毫吞不下膳食。喝了酒,吃了药,朕才觉得,朕还可以撑些时日!杨相,朕便是现下去了,朕也不觉得可惜,只是皇后和我殷儿……我是忧思他们。虽已立了殷儿为太子,可朕自个儿便是越过大哥等了龙位,朕的诸位弟弟们,藩王诸侯拥兵自重,常山王高演,长广王高湛在朝中声望极高,且在三省六部之中党羽众多,省内之人多是服从他们的人,朕原本想立他们为太子太傅,在朕百年之后便于杨爱卿一同立为顾命大臣,削了他们的兵权,杨相可在二人之中使些平衡之术,便也能保我儿的皇位,可没想,半路杀出了高长恭……”
高洋眼中怨恨尤深,
“皇上,高长恭尚且不成气候,羽翼未丰。且臣看着,即便他是天授真命,他自个儿也未必有这个做皇帝的心。便是封他个闲散王爷做做吧,如若还不放心,便赐了他块偏远的封地,让他离开邺城便罢了……”杨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