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斗胆有一事上奏……”一老者垂首握笏板出列上奏,可话没说完整,却见高湛已然离了御座像是未听到他的话般转身向后殿走去。
看着高湛的背影,那位大臣甚是惶恐。
“这位大人,即位大典已经礼毕了,皇帝陛下也有些乏了,大人们稍事歇息便可入席陛下在九华台设下的晚宴了,请诸位大人移步九华台吧。”高湛御前的太监下了台阶与那大臣提醒道。
“这……是,臣谢陛下赐宴。”那个大臣自觉处境尴尬,便也只能就此打住,周围百官起身持笏三三两两退出文昌殿,交头接耳,私下窃窃私语。
“礼官们实为失职,怎能让新帝无后?”
“是啊是啊,实为不成体统!传出去真是让我大齐沦为诸国笑柄!”
“诸位大人不知啊,此事的确也不能怪礼官们,我新皇登基之前,刚失了王妃,即位大典将至,宫中礼官们自然是呈了不少名门闺秀的名册上去让陛下挑选,可是……”一位似是知晓内情的大人压低了嗓音给众人解疑道。
“如何?我皇竟是一个都挑不上?”
“皇帝即位,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自然是不能少的,可皇上啊在大典之前只允了掌管内务的大臣挑了几十名身世显赫容貌娟丽之女子充斥后宫,封了贵嫔,夫人,贵人,淑媛,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荣华,允华等位分,也算是安了各家高门氏族的心,可任是礼官们如何上书求皇上封后,陛下都不为所动。我看啊……”那大臣捋着胡须故卖关子。
“您看如何?”周遭之众大臣皆疑惑,纷纷探着脑袋似是要听出个惊天的秘密来。
“我看……我看我们的陛下自然是与那早逝的王妃鹣鲽情深,难分难舍,陛下顾念旧情,又初登大宝,自然不急着立后了!”
听闻此言,众人也是点头赞许。于是纷纷释然,有称赞当今陛下情深意重乃当世之表率的,有暗暗窃喜这后位空悬,自家族中之女入宫尚有封后之良机的,也有门中族女已然入宫封了位分的更是欣喜若狂。皇帝终要立后,那么近水楼台先得月,宫中的嫔妃们自然是前途似锦了。一时之间诸位大人们各怀鬼胎,暗流汹涌。侯爷将军们暗地里打着盘算,表面上自然还是要满脸容光,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勾肩搭背往九华台而去了。
萧子莫一身蟒袍曳地徐徐跟在诸位大臣们后面走着。
跪拜了一天,他未抬头细细打量,只是亦步亦趋跟着其他的大臣们拜着那百步之外高高天子之位上的高湛。
虽不愿正眼瞧得分明,可不经意抬头还是能看到那御位之上龙袍加身,戴冠冕而玉旒垂面的那人。高湛还是成了皇帝,这本该他一早便知晓的事情,却影影绰绰变得如同梦里的情境。他该如何?欣喜或是悲切?如今九叔为君,他为臣,日后处境真当是吉凶未料,险象环生。
不经意叹了口气,无奈一笑摇了摇头,当日下不了手,今日便不该忧愁。
“四弟怎么了?陛下初登大统,你似是不太高兴?”孝瑜先前还和中书省的同僚相谈甚欢走于前方,不知何时已然在子莫身侧了。
“大哥怎么又折回来了?我以为你早到了九华台了。”子莫叹道。
“哈哈哈,身手了得的兰陵殿下此番夸赞于我,可是让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长恭自己神游何处啊,连我来了都不知晓。”孝瑜笑道。
“大哥,你也别拿我打趣了。我这又跪又拜一天了,脑袋和身子都昏沉,只想早早回了自己府里歇息才好,不过……”
“不过陛下设宴,满朝文武无一人缺席,你兰陵王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大哥这话你得小声点说,什么勉为其难?让旁人听去了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怕是弟弟我又开罪了当今圣上。”子莫拉着大哥的袖袍又走慢了些,拉开了与前方大臣们的距离。
“哎?我记得我们兄弟之中九叔叔最疼爱的便是长恭你了,何时会有开罪一说?哈哈,莫非是长恭知道皇帝陛下对四弟你格外开恩,皇恩浩荡,便不觉谨小慎微起来,免得让人说你仗着有陛下撑腰,便目中无人?”孝瑜调笑道。
“大哥!你……”子莫刚要和大哥发几句牢骚,虽说只是兄弟间的玩笑,可在他听来,倒是字字句句都戳在了他的命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