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_作者:弃脂焚椒(89)

    聆天台戒备森严,凭自己之力绝对难逃出此处。

    这一回恐怕是真的要凉了……也不知道死了之后还能不能穿回现代?

    服软不可能让这伙人打消杀意。

    想到这里,自觉死到零头的江玉珣直接破罐破摔。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好啊。”

    以为他会哭着求饶的巫觋动作随之一滞。

    下一瞬,江玉珣忽然提高音量,用略为沙哑的嗓音大声道:“聆天台自称能听到玄天旨意,那我问你。你当了这么多年巫觋,究竟听到了什么?”

    江玉珣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台上一遍遍回荡。

    他的笑容里满是嘲讽。

    摇动的烛火照亮了他漆黑的眼瞳,方才的江玉珣说是奄奄一息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的他,眼眸中却忽地迸发出了勃勃生机。

    滚烫如火。

    “咳咳……尤其是你,商忧。”

    说着说着,江玉珣竟然用手扶着祭台艰难地站了起来。

    末了趁着巫觋出神的瞬间,重重地将对方的手打到一边。

    他摸着黑,一步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铁链的轻响。

    江玉珣受了伤,声音并不算大,但是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身为司卜,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所谓的‘聆天’究竟是什么。”

    不远处,商忧没有说话。

    而是沉默着缓缓攥紧了手心。

    江玉珣明明是个阶下囚,随时可能被送去见大司卜。

    可是他整个人的气场竟完全不处于下风,甚至还步步紧逼,质问着不远处的众人。聆天台虽然闹起了内讧。

    但是司卜也是不江玉珣随便能质问的人。

    背后那名巫觋终于缓过神,朝着他所在位置走来。

    凌乱的脚步声与铁链摇晃生出的“哗啦”声混在一起。

    如巨大的钟锤,向人的心脏重重撞去。

    担心对方捂嘴,江玉珣不由咬紧牙关大声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年来你们压根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过,你们比任何人知道自己在装神弄鬼!”

    同时伸出手重重地按在了心口上。

    江玉珣的心口正不自然地急速起伏。

    脖颈间的血管,都突突地跳动了起来。

    话音落下,江玉珣的嗓子里突然冒出一阵浓重的血腥味。

    胸口也像刚跑完一千米似的灼痛起来。

    沙哑的声音在祭台上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杀了他——”

    祭台前忽然传来一阵怒吼。

    下一刻有寒光从江玉珣的面前闪过。

    而他也终于支撑不住彻底脱力,重重地坐在了满是血污的祭台上。

    在他的背后,站在商忧那一边的巫觋连忙上前去拦。

    方才静了一会的众人,再一次陷入对峙,甚至提起手中武器打了起来。

    耳边瞬间一片嘈乱。

    借着陶灯微弱的光亮,江玉珣看到了一把长刀。

    有人正疯了似地提着长刀向自己砍来。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给我个痛快的,总比当什么人牲好。

    长刀划破空气。

    利刃刺入皮肉生出的闷响,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江玉珣的耳畔。

    想象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到来。

    怦怦——

    江玉珣蓦地睁开了眼睛。

    朝他而来的巫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吐出一口鲜血。

    呆呆地低下头,只见一截银白的剑刃穿透自己的身体从胸口刺了出来。

    下一瞬,便失去所有意识,如烂肉般摔在了祭台之上。

    江玉珣抬眸向他身后看去。

    祭台另一端,无数盏烛火在此刻亮起。

    一身玄衣的天子正负着烛火而立,垂眸看向自己。

    浅灰色眼瞳中是还未敛起的杀意。

    在一瞬间,寒过了昭都的漫天霜雪。

    ……应长川?

    他怎么真的来了?

    怦怦,怦怦——

    江玉珣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拼尽全力将血液泵向全身。

    险死还生,他的心跳从未像此刻这般快过。

    伴随着一阵巨响,江玉珣的左手忽地一坠。

    等他反应过来时,方才禁锢着他的铁链已被砍断,并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江玉珣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该不会是我死前的幻觉吧?

    下一刻,天子缓缓俯下身去。

    等江玉珣缓过神来时,一件沾染了淡淡龙涎香的狐裘,便已被应长川轻轻地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温热的感觉瞬间将他包裹。

    应长川的唇边终于漾出了一分熟悉的笑意。

    与此同时,忽有人狼狈地从远处跑来,重重跪倒在地颤着声说:“司,司卜大人,有玄印监强闯聆天台,杀,杀了好多人——”

    甚至说是“血洗”也毫不为过!

    祭台上一片死寂。

    片刻后,慵懒的语调再一次于众人耳畔响起。

    应长川轻轻替江玉珣撩起压在狐裘下的长发,终于起身漫不经心地笑道:“孤替司卜大人清理门户,有何不可?”

    前来通风报信的巫觋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看清——天子竟不知何时,来到了聆天台的最深处!

    说话间,上百玄印监从祭台外涌了进来。

    方才叫嚷着要杀江玉珣的巫觋,已被押在了刀下。

    意识到大势已去。

    其余巫觋愣了一下,纷纷腿软跪倒在地,作势要向应长川行礼。

    但是天子却未多给他们一个眼神。

    应长川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名年老的巫觋,旋了一下手上的玉戒笑着说:“巫觋大人的打算,孤已知晓。”

    “想来大司卜这些日身边无人服侍的确寂寞……既然如此关心他,那不如由你等充当人牲,去陪伴大司卜吧。”

    最后直接点名道:“不知少司卜意下如何?”

    应长川的个子本就极高,此时更是站在祭台之上。

    他回眸向众人看去,眼中满是漠然的笑意。

    在此之前,从未有巫觋充当过“人牲”。

    应长川的话完全是将聆天台百年颜面扔在脚下任人踩踏。

    但是此刻,祭台四周竟然无一人敢有异议。

    -

    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烛火飘摇。

    更吹得祭台上的血腥味肆意飘散。

    此时,商忧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了掌心皮肉之中。

    他咬着牙抬手行礼:“……是,陛下。”

    鲜血顺着掌心流入衣袖。

    祭台周围的巫觋,也随他动作一道重重把头磕向地面。

    应长川再未多看他们一眼。

    他再一次俯身,把江玉珣从地上扶了起来。

    过于宽大的黑色狐裘,有长长一截拖在了地上。

    已经烧得晕晕乎乎的江玉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微微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