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_作者:弃脂焚椒(90)

    末了下意识弯腰,想要提起衣摆。

    应长川自己倒是并不在意:“不必。”

    江玉珣强行提起精神,默默从应长川的掌心抽出自己的手腕,尝试着站稳走下祭台:“陛下,臣自己可以……咳咳,臣身上沾了血污。”

    聆天台的祭台上也不知道杀过多少人,血腥味重得无法忽视。

    说话间,祭台外石质甬道内的灯火也全部亮了起来。

    入眼竟然是一片棕褐。

    ……这是什么东西?

    不等江玉珣看清,忽然有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背,虚落在了他眼前。

    与此相伴的还有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江玉珣的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他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应长川。

    对方却如猜到他在想什么似的淡淡道:“甬道内是人牲。”

    ……!

    江玉珣的手指瞬间一麻。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天子轻轻捂着江玉珣的眼睛,缓步走向甬道:“是前朝人牲,用来为祭台增添灵气的。”

    方才那些棕褐色的物体,都是前朝留下的经过特殊处理尸体。

    ……不愧是从战场上走出来的皇帝,应长川看到这一幕竟还能面不改色。

    知道甬道内是什么后,江玉珣立刻打消了将应长川手扒拉下去的念头,乖乖地把手垂了下去。

    此刻,甬道内悄无声息。

    应长川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一掌几乎可以盖住江玉珣一整脸。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也似丝带般朝他掌心缠绕。

    江玉珣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烧到晕晕乎乎的他,忽然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奇怪。

    “陛下……”

    “怎么?”

    江玉珣原本想问玄印监是不是没有跟上来。

    但开口却是:“您怎么会在这里?”

    应长川:“……”

    邢历帆走后,再无官.员来流云殿。

    向来喜欢安静的应长川,不知怎的竟不适应起来。

    恰巧今日休沐,想起上回在江家田庄里发生的事。

    天子随之起了离宫之意……

    没想到应长川到江家后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反而遇见了几名心惊胆落的家吏。

    天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此刻的江玉珣已经烧得说起了胡话。

    他小声念叨起来:“臣以为陛下不可能赶来,还…咳咳……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正想说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一定老老实实做人,再不以身犯险……”

    他越说声音越小。

    应长川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有手遮挡,江玉珣并没有闭眼。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眨着眼睛:“往后臣无论去哪里,都要带上玄印监。”

    江玉珣的睫毛极长,此时正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轻扫。

    如羽毛一般,在应长川的掌心撩动。

    它轻轻扫啊扫啊。

    带来痒意与酥麻。

    ……还有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这感觉于顷刻间顺着指尖传遍了四肢百骸。

    应长川的脚步不由一顿。

    他下意识将虚搭在江玉珣眼前的手落下,轻轻地触了触身边人微微泛烫的额头与眼睫。“怎么了,陛下?

    没事。

    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的应长川?,早就见惯了生死。

    往日征战时,总会有军士因“劫后余生”而庆幸、豪饮。

    直到今日之前,应长川都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江玉珣的额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得愈发滚烫。

    烧得厉害的他,无意识地向前去追赶寒意,等反应过来时已在应长川掌心蹭了两下。

    若是往常,小江大人定然会被自己过分大胆的动作吓得魂飞魄散。

    但是此刻,烧糊涂还在强撑着行走的江玉珣,仍在嘟嘟囔囔,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想到今天惹来的麻烦,他不由紧张起来:

    “陛下,您是在生气吗?”

    顿了几息,应长川轻声道:“不生气。”

    江玉珣不信:“臣……小的时候,也不小心跑丢过一次。爹娘找到臣之后简直生气极了……”

    那是现代发生的事情了,江玉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这里。

    说话间,他又忍不住眨眼,长长的睫毛在应长川的手心内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弄了起来。

    应长川难得蹙眉:“莫将孤与爱卿父母相比。”

    我真是烧糊涂了,怎么会和皇帝瞎扯这么多?

    江玉珣愣了一下,连忙闭嘴:“是,陛下。”

    聆天台的甬道本就极长。

    江玉珣受了外伤又惹上风寒,怎么也走不快。

    过了小半盏茶时间,江玉珣裸露在外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寒意。

    他不由侧身避风,鼻尖正好轻轻从应长川掌心那习武生出的薄茧上蹭了过去。

    如柳枝拂过池水,无意中荡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

    雪花轻轻坠在江玉珣的耳尖。

    不知道走了多久,应长川终于停下了脚步。

    没等江玉珣反应过来,庄有梨的哀嚎声便先一步传到了他的耳畔:“阿珣——”

    “太好了,你没死!”他瞬间喜极而泣。

    玄印监的声音也再一次出现在了江玉珣的耳边。

    停顿几秒,轻轻悬在江玉珣眼前的手掌,终于收了回去。

    庄有梨那张满是泪痕的脸,随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次真的是太危险了,要不是陛下,单凭我娘也进不来聆天台的门,”庄有梨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们下一次出门绝对不能再鲁莽,一定要多多带上几个人。”

    说着说着,庄有梨忽然愣了一下。

    他疑惑地低头朝江玉珣的身上看去:“诶?你离开家的时候穿的狐裘不是白色的吗?”

    ……怎么忽然换了一件黑的?

    而且还长到拖地。

    “有梨!”一阵女声从庄有梨背后传来,看出江玉珣面色不对的她大声说,“下雪了,别耽误陛下和阿珣上马车。”

    “是,是——”闻言,庄有梨立刻侧身,将眼前的路让了开来。

    强撑了一路的江玉珣,终在此刻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水杉上覆满了白雪,远处还有温泉正冒着淡淡青烟。

    这里是聆天台外。

    应长川一直带自己离开聆天台才松手吗?

    江玉珣模模糊糊地想道。

    -

    或许是担心他失血过多死在半路,无法充当“人牲”。

    聆天台并未用刀,而是以木棍重击江玉珣腹部。

    那一下打得颇狠,直到现在江玉珣的腹部还在痛。

    一同来的太医,先简单为江玉珣诊治了一下。